《黄土地》:那片厚重的土地,那份深沉的民族气
《黄土地》:那片厚重的土地,那份深沉的民族气
山东师大新传学院戏剧影视文学2020级2班 张凯悦
如果说《一个和八个》是第五代导演的开山之作,那么《黄土地》则是标志着第五代导演真正崛起的电影作品。《黄土地》改编自柯蓝的散文《深谷回声》,是由陈凯歌执导、张艺谋摄影的一部文艺题材的电影,这部影片让观众在银幕上感受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文化象征意味。第五代导演视角不同于以往导演,陈凯歌将目光投向了贫瘠而又有生机的黄土地,通过镜头把民族灾难、现代化进程的艰难和国民性相联系,从不同层次去探索民族精神、传统文化和人生底蕴。《黄土地》是一部追怀历史、探索民族文化根源、揭示民族性格的诗性电影,具有极高的思想深度和历史厚度。影片中突破性乃至革命性的电影语言、反思性叙事,对中国当代电影的发展产生了方向性的影响。
提及《黄土地》,我首先想到了真正的、辽阔的黄土地,本片摄影张艺谋运用大色块和色觉强烈的摄影展现出了无尽的象中之意以及象外之意。在影片的开头,大量环境造型营造出了一种独特的氛围:那份专属于陕北黄土的民族气质。大全景的黄土地千沟万壑,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严与肃穆。在画面的整体构图中,黄土地占了绝大部分比重,天空与人物很小,用以表现土地之浑厚,使观众更多的挖掘黄土地和人物的关系。导演陈凯歌说:“影片的主旨,不是一般性的讲述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而是想在更深层次上,对我们的民族性进行探索。”在叙事上,《黄土地》既写实又写意,影片中既质朴、真实的记录了陕北高原独特的山川地貌和风俗人情,又饱含了创作者对民族历史的深思;在纪实中展现表现性,表现天阔地博、人之命运,表现出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和人民从原始的蒙昧中焕发而出的呐喊和对光明未来的渴望和追求。同时,《黄土地》在银幕呈现的是一种神大于形的审美取向,叙事线索被压缩,极为简练,传统的戏剧冲突也没有进行突出的表现。例如翠巧被逼婚、翠巧和丈夫的冲突等这些叙事点并没有展开表现,线性的叙事让位于块状的情绪性结构,呈现出澎湃的情绪力量。以此来看,土地上的命运与土地上的起伏的情绪交错成为情绪主线,顺从与抗争、冲击与保守,每个情绪场面都传达出新的造型信息,使影片的呈现更有感染力,使观众在土地和人物命运之间更多的反思传统文化和民族特性。
影片的构图多采用水平构图,遵循对比蒙太奇的原则。画面中绵延的黄土地占据大面积,高高的地平线,显现了黄土地的辽阔与厚重,人物则多出现在画面的一角,这种反人与物的构图突破了原有的规范,扩展了镜头的张力。在这种失衡构图下,人显得较为压抑与无力,表现了时代背景下封建礼教对人的束缚。电影中,看似千沟万壑的黄土地为“叙事背景”,但其才是突出的“主角”。影片中经常看到人作为一个“小点”出现在画面中,所谓“万绿丛中一点红”,也是运用的这种对比的美学效果,加强了画面的表现力,更加突出主题。黄土地并非“叙事背景板”,而是整个民族人格化的象征体——积淀在民族文化深处的保守性格和无法逃脱命运束缚的悲哀。
作为第五代导演的初期电影,《黄土地》具有较强的探索性意义。陈凯歌导演通过高超的艺术手法,把叙事因素和隐喻因素、抒情和哲理因素有机的结合起来,把散文的结构和诗的意境有机的结合起来,丰富了剧情,使电影呈现更加立体,达到了电影的创新性意义。《黄土地》中的色彩运用扩展了剧情内核,影片色彩类别不多,以暖色调为主。想象中,陕北高原是淡黄、苍白的“苍凉”,而影片中是沉稳而温暖的土黄色,这种色彩基调赋予了“黄土地”的母性光辉。同时,这有一种模糊视象的“旧感”,使“历史影像”呈现出模糊化的状态,大片的置景渲染陕北的文化气息,展现文化意蕴。除了大面积的土黄色,就以黑、白、红三种颜色为主:红色的婚礼行装、白色的腰巾、黑色的棉袄等无不展现当时的民族文化风貌,在单纯浓郁的土黄色中透露着饱和凝重。以红色为例,它一般象征着奔放、热烈,但在这部影片中,每次出现都会给人不一样的感受,“红”或许是封建愚昧的压榨、冲破束缚的张力,亦或是对未来的热望,都表达了导演对传统民族文化有丝丝缠缠的不舍。
黄土地决定了当地人的生存方式和生存状态,一方面它养育了人,另一方面也毁灭了人。像翠巧爹等老一辈人,他们就像是人格化了的土地,他们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和土地一样压抑,却又保持着土地内在的和谐。他们在这片黄土地上繁衍生息,一生背朝黄土,他们遵循着千百年来古老的生产方式,落后的生产力带给他们封闭守旧、愚昧麻木,就连对联也用圆圈来代替……但当他们站在黄土地上,却有难得的热情与张扬。憨憨的沉默是继承父辈“愚昧麻木”的“典型”,父辈们传递着古老的“土地哲学”,培养一个又一个“憨憨”。但最后憨憨有所改变,他的生命热情被唤醒,成为一个行动者,这寄予了导演对民族未来的期望。翠巧最初也碍于父权的限制,在影片开头,翠巧看别人的婚礼时,后面的对联上赫然写着“三从四德”,女子被“庄稼人的规范”所禁锢,后变成敢于与命运抗争的觉醒者。顾青来到之后,给受传统伦理影响的村落带来了文明世界的信息,使“黄土地”焕发生气。他不理解这里古老的生活方式和土地哲学,他试图改变这里,想通过民歌来向外地传达这里的“生活现状”。但他并没有真正的“改变”,他的做法只是起到了微乎其微的效果。后期,顾青的那份厚重、苍凉的压抑与无力被观众一览无余。在现实自然环境的烘托下,这些做法显得极为脆弱与缥缈。
《黄土地》于1984年上映,近四十年来,人民生活、精神、物质水平都有了明显的提高,《黄土地》也就有了更高的现实意义。人之人之间的的善良与纯真的特质被电影保留,电影不加科技感的修饰,朴实的记录了陕北人的生活,这也正是当今影坛缺乏的题材。影片中陕北人深深的爱着这片土地,每一个场景都透露着民族气息,展现着民族气节。《黄土地》的电影风格和语言形成了一种新的影像,并深深的影响了第五代导演早期的叙事倾向和风格基调。它展现给我们的是一种宏大的文化视野,高超的形式化技巧下渗透出更多的哲学与历史的思考,浓厚的文化气息和极高的文化品格,是中国电影文化特质的独特个体的展现。那片黄土地或许早已变了样,但你看!腰鼓又舞了起来,那份民族气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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