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浪潮一代中,铃木清顺的地位非常高
译者:Issac
校对:易二三
来源:Asian Movie Pulse(2020年8月3日)
令人遗憾的是,荒诞主义者、非现实的现实主义者、唯美主义者铃木清顺去世了,享年93岁。
铃木清顺
他是日本流行电影中最优秀的特立独行的匠人之一,他也创作了矛盾的、令人费解的电影。
他类似于他在美国的化身塞缪尔·富勒那样,以严肃的方式展开对话,却将这种直接了当的特质与他的「娱乐胜过逻辑」的想法进行了中和。
多年来,铃木为日活株式会社执导了许多令人兴奋的B级片,它们都有着精湛的制作与完美的风格,而且许多作品都超出了一开始的预期。
在西方,他被认为是cult电影人,但他的工作是在50年代末、60年代初为日本公众制作受欢迎的B级电影。他的重要性在于他对亚洲电影的影响,而不是通常人们认为的对好莱坞的塔伦蒂诺和贾木许的影响。他对北野武、三池崇史和园子温的一些作品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这就是他在日本类型电影中的重要性所在。
《暴力挽歌》是铃木最伟大的讽刺作品,是一部关于青少年斗殴的电影,说的是通过暴力表达出来的压抑的性行为。
《暴力挽歌》
他风趣地讲述了战前日本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的崛起。他以一种讽刺的风格处理这些令人不安的主题,使电影更容易被大众接受。他通过青少年面对异性的幽默的挫折,揭示了战前日本残酷可笑的状况,同时又用动作场面抵消了这种残酷。他使用直白的笑话和帮派斗殴,创作出了有关「法西斯主义崛起」的不同寻常的B级片,因为他以动作作出表达。
作为一个厌恶现实主义的导演,在关键时刻,他会像使用武器一样使用现实主义。
在一个国家正视其战时行为的时候,《春妇传》充分体现了这种诚实,探索了军国主义日本的生活方式中充斥的荒谬、残酷和虚无主义。他在激动人心的慰安妇题材的战争片中解剖了这个巨大的主题!在60年代中期,直白地拍摄关于满洲军队慰安妇的电影,在西方影坛都是相当罕见的。
《春妇传》
铃木清顺单刀直入,创造了令人难忘的B级片。这并不是说整部影片都是现实主义风格,片中有一小段修道院里的恋人的田园诗,而且许多战争的逼真场景都有一种迷幻的感觉——这也是科波拉后来在《现代启示录》中所展现的效果。
一战时期的法国诗人阿波利奈尔写了一些关于大屠杀奇异的超现实性质的诗,充满了所有美丽的光线和爆炸的尸体。虽然这是一部战争片,铃木却摒弃了浪漫主义,用声音和愤怒来结束,没有使用任何能指!
在疯狂和虐待的行为准则的驱使下,没有人能逃脱这种癫狂!他没有把焦点放在政治上,而是放在了这些严酷的准则所创造的人类行为上,讽刺的是,这些行为却因此被政治化了。充满活力的情节剧表达了一切。
在《肉体之门》中,妓女组成的小型民兵组织创造了自己的生存法则,通过有组织的团伙方式出卖自己,强硬地保护她们在受到轰炸后的东京的地盘。这不是浪漫主义、轻浮甚至爱情的时代;这是一场残酷的生存游戏。坚决不允许存在任何程度的软弱。这部骇人听闻的剥削片有很多优点。铃木清顺展现的大量裸体和女子暴力令公司感到满意。
《肉体之门》
虽然是剥削,但这是一部以女性为主的影片,展示了许多年轻的日本寡妇在战后不得不做出的艰难选择。他描述了自己早期的电影制作生涯,在松竹株式会社担任助理导演,就像一个忧郁的酒鬼。铃木先生自己也在这个战后国家的无聊中挣扎。
铃木的类型片充斥着日本黑帮、职业杀手、妓女和各种为生存而挣扎的边缘人士。许多电影都有耸人听闻的片名,渐渐地在西方也可以看到这些影片;《裸女与手枪》《侦探事务所23:去死吧混蛋们!》《恶太郎传:恶星之下》《刺青一代》《狙击护送车》《战斗愚连队》。
《裸女与手枪》
在1963年的黑帮电影《野兽的青春》中,铃木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喜欢的电影风格。新浪潮风格的超现代城市内外景!狂野的颜色!这是一种原始的、几乎是神话般的黑帮!所有人都得死!
《野兽的青春》
木村威夫,他的美术设计深刻影响了铃木的电影制作。木村通过他的美术设计,通过现代与荒诞的并置,帮助铃木实现了他的古怪愿景。
另一位,是在日活株式会社的许多动作电影中出现的演员,宍户锭。他们在很多电影中都有合作,通常是日活要求,无论铃木当时在拍什么,宍户锭都得是「明星」。
他们令人难以相信的合作是富有成效的,这位脸颊微胖的演员在铃木为日活拍的影片中贡献了不俗的表演。尽管铃木清顺认为自己是一个「制片厂体系」中的人,给了电影公司想要的东西,但他的恶搞智慧和面无表情的黑色幽默却让他陷入了麻烦。日活解雇了他,所以他反过来起诉对方,并且赢了!遗憾的是,这导致铃木被列入黑名单长达10年之久。
《杀手烙印》
与任何伟大的电影人一样,铃木有他自己独特的荒谬和视觉天赋,他的全部作品都能够体现这一点。他就像实验性的拉乌尔·沃尔什,对节奏有敏锐的观察力,出色的动作,强硬如钉子的对话,所有这些都与他的演员们的出色表演融合在一起,充满活力和智慧。
像沃尔什一样,他有时巧妙、有时公开地将当前的知识分子思想融入他的流行电影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将沃尔什风格的动作与布努埃尔的超现实主义以及法国新浪潮的城市错位结合起来。
《杀手烙印》
他后期的动作电影变成了扭曲思维的风格,充满了实验电影的笑话,却无比注重细节。正是在细节上,事情变得更加荒谬。在虚无主义的《杀手烙印》中,有一个长达10秒的场景充满了视觉创意和插科打诨。
他的荷马式黑帮电影《东京流浪汉》有着流行艺术的元素,充满了令人难忘的镜头,以惊人的美术设计打造的极度风格化的内景,以及实景拍摄的疯狂的外景镜头。
雪中,铁路轨道上的场景,有一种特别生动的色彩和超现实的感觉,这是一部狂野的电影。这些摩登黑帮穿着的充满活力的、时髦的衣服带来了错位感。在令人愉快的新古典主义夜总会里,流行艺术的压轴表演纯粹是养眼。
《东京流浪汉》
《阳炎座》
他对美术设计的独特运用,奇怪的镜头角度和生动的色彩品味,仍然在所有这些宏大的电影中存在,但以一种更平静的风格。画面充满色彩,里面有很多关于艺术、音乐、戏剧和诗歌的沉思。
这些电影可能是沉思的,但铃木的无序的主题、二重身、「幽灵般的存在」,以及随机而荒诞的旁白仍然存在,因为铃木与生俱来的智慧无法被压抑。这些对情色美学的沉思延续了这种玩闹的特质。
铃木本人认为电影制作只是一种达到目的、谋生的手段。他发现这个过程非常艰难,就像一个大公司的中层管理职位,尤其是在他为日活拍摄影片的时候。在拍电影、赚钱方面,他可能有一个简单的目标,但他承认,他忍不住想让电影更有趣,把疯狂的视觉创意扔进去。
这并不是指像《杀手烙印》那样纯粹地纠缠于叙述中;我们可以直截了当地讲述一个故事,就像《春妇传》那样,但真正重要的是如何用空间和时间的实验、奇特的镜头角度、致幻的电影摄影、完美的布景/艺术设计将叙事带向全新而有趣的场景。
《春妇传》
当他在松竹株式会社担任助理导演之初,铃木学会了简洁的电影制作过程和严格的预算把控。拿出你的计划,拍摄,然后剪辑,每个场景都会用到。在他的日活时代,他一直保持着这种紧绷的风格。
铃木2001年的《手枪歌剧》让他的电影事业回归纯粹的娱乐。这是《杀手烙印》的翻拍/续集,他以荒诞的风格拍摄了这部影片!他的最后一部电影是极富创意的歌舞片《狸御殿》,充满了不同类型的创意。
《狸御殿》
2005年拍完这部电影后,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拍电影了,所以他以这部有着超现实的风格、趣味十足的歌舞片退出了。他在歌声中开始,又在歌声中结束。
1956年,他以真名铃木清太郎拍摄的处女作《临港举杯:胜券在握》上映。这是一部全是流行歌曲的电影,是当时流行歌曲的载体。他以一首歌开始,以一部幽默的歌舞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