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相声演员谋杀案
苗海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相声演员,今晚是他第一次在剧场攒底,现场效果还不错,他连返了两次场,观众依然意犹未尽;但是他生硬地谢绝了主持人再返一次的提议,急匆匆地回到后台,和师兄弟们打过招呼,换上便服,三步并作两步赶往他在外租住的公寓。
他有一件急事需要马上处理,一刻也不能耽搁,那就是王晓甜的尸体。
相声这个行业曾经被称为下三滥,然而这几年时来运转,突然来了一大批被称作饭圈女孩的粉丝,相声演员成为他们眼中的香饽饽,逼着他们一个个的走上了流量明星的发展之路,苗海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苗海生在2012年时因调戏女同学,被就读的中专学校开除,后通过远房亲戚的关系,投奔到师父门下学艺;原本只想学一门糊口的手艺,从来没想过大红大紫。可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他真的赶上了好时候;凭着轮廓分明,极富立体感,神似吴彦祖的长相,他赢得了饭圈女孩的喜爱,这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其实苗海生知道,自己的小眼睛只有吴彦祖的一半大,脸型却比吴彦祖大一圈,在此之前的人生中,“帅”这个字一直与自己无关。如果非要说自己像吴彦祖,也只是不及人家分毫的仿品。如果说吴彦祖是奢侈品,自己只能算同款的地摊货吧。
苗海生的自知之明,阻挡不了饭圈女孩火一般的热情。她们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的长相?苗海生想不明白,不管自己在台上演什么,台下都是一片欢呼声,这对于一个相声演员来说,约等于一种侮辱;王晓甜就是侮辱他的女孩之一。
王晓甜是苗海生最早的粉丝之一,有一段时间每场必到,而且都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令苗海生无法不注意到她。这是一个面容娇好,身材火辣的女孩,瓜子脸,大眼睛,小嘴巴,再配上一对灵光闪烁的大眼睛,活脱脱是一个单纯可爱的邻家女孩形象,任谁看了都会有几分怜爱之情。
王晓甜不像其他女孩一样闹腾,欢呼时只有可爱的一声“咦”,笑起来也很克制,只要露齿必用手遮,只有鼓掌的幅度能让人感受到她真正的快乐。不知从何时起,苗海生常在台上瞥见她通红的掌心。
苗海生虽然才二十八岁,可是已经结婚五年了,他的妻子乐婷是师父司机的女儿,也是师父的干女儿,而司机是师父最信任的人之一。苗海生虽然是师父的徒弟之一,但是依然要忌惮司机三分。
师父家的别墅很大,上下三层有十来个房间,其中有一间属于乐婷一家。苗海生在师父家学艺多年,和乐婷同龄,二人称得上发小,多少有一点青梅竹马的意思,但是苗海生骨子里一直看不上乐婷,始终觉得乐婷长的不够漂亮,达不到他心目中的标准。
乐婷其实长得还行,就是胖了点,苗海生虽然不是那么喜欢她,但是雄性激素作祟,经常有意无意地吃人家豆腐,为此没少挨师父训斥。可是乐婷从来不生气,她就是喜欢苗海生,而且她父母也没意见;彼时的苗海生在业务上还没有开窍,师父也因为人品的问题不待见他,几乎看不到未来。
在相声行业,师父的提携非常重要。苗海生觉得,如果师父放弃了自己,那等于这些年的辛苦白费了,他必须在师父身边找一个靠山,和乐婷结婚是一个机会。
婚后,苗海生和乐婷有过短暂的幸福,但是苗海生的心理一直爱不起来,慢慢的就变成相敬如宾了,日子过得愈发寡淡;但是和师父的关系却亲近了不少,师父经常在业务上点拨他一二,他终于有了些进步。
苗海生用了五年时间,从学员熬到攒底,算是上了一个台阶。接下来,缺的就是过硬的作品和推广的资源,如果师父给机会,他有信心在不远的将来出人头地。
事业上的成功掩盖不了生活上的失意。苗海生和乐婷结婚五年,一直没有孩子,双方父母都急着抱孙子,催促他们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是哪方面出了问题;然而苗海生一直拖着不去,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要孩子。
面对乐婷,苗海生已经完全没有了激情,偶尔的夫妻生活只是例行公事,没有怀孕正合心意,有了孩子也是个累赘。
乐婷一直以为苗海生在那方面有障碍,每次一两分钟就完事,为此四处求医问药,搞的师兄弟之间都知道苗海生那方面不行,令他很没面子,一直很抵触吃药;乐婷自己在那方面也没有特别多的需求,慢慢的就淡了。其实她也不想要孩子,自己还没玩够呢!
苗海生的家在北京,而王晓甜在南京。苗海生每个月会到南京演出一周,这是他最幸福的时间。
苗海生沉迷于王晓甜的温柔乡,蓦然发现自己也可以有男人的雄风,这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别可真是太大了,那种从未曾体验过的快乐令他难以自拔。
王晓甜完全了解苗海生的婚姻状况,她曾经说过不在乎,只想献身于偶像,享受当下的快乐,不求名分,不谋钱财,这令苗海生颇为感动。然而人的欲望总是会膨胀的,王晓甜最终无法免俗,她想要上位,做光明正大的苗太太。
面对王晓甜的逼迫,苗海生并没有多少犹豫,利弊是显而易见的。
选择王晓甜,苗海生将会失去一切。他的妻子、岳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再把他的丑事捅给媒体,他将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负心汉,粉丝们会离他而去,师父也会将他打入另册,大好前途尽数全毁,他不敢想象……
王晓甜曾劝他离开师父,另立门户,但是苗海生自认为能力不够,离开师父他会变得一文不值,并不是没有师兄弟尝试过这条路,前车之鉴的遭遇令他不寒而栗。
放弃王晓甜是苗海生最为现实的选择,他的身边围绕着万千女粉丝,想要从中再物色一个情人易如反掌,有的是前赴后继的女孩献身。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摆脱王晓甜。
苗海生本以为王晓甜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女孩,但是在二人的蜜月期过后,他愈发看不懂她了,她竟然在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录制了二人的私密视频,并以此威胁他,这令他颇为惊讶,曾经那个单纯的女孩呢?一切都是伪装!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今天出门上班前,苗海生收拾停当,瞥了一眼依然在熟睡的王晓甜,内心涌出一丝厌恶。此时,王晓甜突然迷迷糊糊地说起了梦话,似乎是“娶我吧,娶我吧”,苗海生的嘴角突然抽搐了几下,牙齿之间发出吱吱的声响,疯也似的冲上床去,跨坐在王晓甜的身上,用双膝压住她的双手,双手拿起枕头,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摁在王晓甜的脸上,熟睡中的王晓甜双手动弹不得,只剩下双腿在四处乱蹬,却于事无补,终究在一番无声的折腾以后,归于平静。
苗海生瘫坐在一旁,点燃了一根烟,想要冷静一下,心里在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抽完一根烟,苗海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淡定地出门去上班,今天还有两场表演,他必须要完成。
在往回走的路上,苗海生步伐急促,他内心已经想好了处理尸体的办法,必须尽快实施,以防夜长梦多。
苗海生的师父曾经教过他一段单口相声,名为《民国十大奇案》,他已经翻来覆去琢磨了好几个来回,只有借鉴《箱尸案》的手法,先将尸体放入行李箱中运出公寓,再找地方处理掉;他租住的公寓距离长江不远,如果能将箱子扔入江中,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公寓里就有现成的箱子,那是他从北京带来的,应该可以用上……
苗海生打开公寓门的一刹那,映入眼帘的床上并没有王晓甜的尸体,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副亮铮铮的手铐已扣到他手上,背后是守株待兔的警察。
原来,王晓甜在苗海生走后又奇迹般地苏醒过来,一时之间竟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直到她想起了自己装的摄像头,回看了录像之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马上选择报警,然后和警察一起,等待回来处理尸体的苗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