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团队解读互动游戏“前世今生”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王莉
图/游戏界面及相关网站截图
没有住处还欠了外债的男主角顾易，却能吸引六位长相、性格都大相径庭的美女的青睐？这看似匪夷所思的设定出自日前在Steam上爆火的真人影视类互动游戏《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以下简称《完蛋》）。
《完蛋》10月18日上线之后，连续登顶Steam国区畅销榜，把《反恐精英2》等老牌游戏甩在身后，巅峰时期有超6万名玩家同时在线。社交媒体上随之迎来大量的游戏攻略、评测、二创内容，视频播放量超百万的比比皆是。截至11月18日，抖音上“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核心话题已有16亿次播放。
这款游戏的玩法并不复杂，一段一段的剧情很有刷短视频的感觉。其火爆究竟是一次偶然，还是有可以推而广之的“秘籍”？近日，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采访到了游戏的内容创作团队——制片人韩超、监制杨晟及编剧李海部、杨飞和商丙运，解读互动游戏的“前世今生”。
挖掘关照男性情感需求的产品
2021年，一家游戏出品公司找到韩超，给出的是一个大型古装玄幻类项目。“看完以后我觉得这个东西是没有办法打动我的。为了炫而炫，一级级去打怪，玩起来又累，情感也不真挚，云里雾里可能还看不懂……另外，从项目成本上来讲，投入很高，但未必有回报。”韩超说，相比之下，他更想做现实题材类、表达当代情感的作品，便有了如今的《完蛋》这个选题。
在此之前，韩超从事影视行业制片工作多年，这是他接触的第一个游戏项目。出品人推荐了一个视频博主，其作品是和女演员用第一视角拍摄微短剧。在韩超看来，该博主能吸引近1500万粉丝的关注，证明这种模式是有市场的，“关照到男性情感需求的产品确实比较少，我觉得是可以挖掘的”。
寻找影视行业里懂游戏的人是韩超组建团队的宗旨。多年从事编剧工作的李海部、杨飞和商丙运都是资深游戏玩家，担纲起《完蛋》的剧本创作。一直做电影的杨晟，2017年参与过一款动作过关类游戏的制作，积累了经验，但也留下了遗憾。所以当《完蛋》这样一个互动游戏的初始脚本摆在面前时，杨晟爽快地加入了这个团队。“用影视思维做游戏”，一个他们都没想到未来会如此火爆的游戏就这样诞生了。
剧本创作必须兼顾玩法和剧情
《完蛋》中，玩家化身男主角顾易，用第一视角与六名女性角色实时互动、共同经历层层考验。游戏打造的沉浸式剧情，从多维度为玩家建立了一个真实的人际关系网。在游戏中，玩家不仅可以和美女谈恋爱，还可能遇到父母关心的来电、发小不同的态度、事业的大起大落，甚至是临床病友的问候。
《完蛋》之所以受欢迎，扎实的剧本功不可没。“我们要先把人物的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比如她喜欢喝咖啡，要不要加糖？或者说今天心情好要加糖，心情不好是不是不加糖？创作人物的时候我们需要考虑很多维度。”李海部分享。杨飞则提到，游戏人物的设定还要兼顾互动性，怎么让人物抛出问题、给出选项：“写影视剧的时候不存在这个问题，设置完人物的性格特点和剧情走向，直接往下走就可以了。但现在必须有选项，剧情要发生分岔，挺花费精力的，是一个新的挑战。”
游戏剧本还有另一个创作难度，就是必须考虑玩法和剧情的结合。李海部举了个例子：在玩家要跟林乐清的前夫打拳击这个环节，会给出是攻击面部还是攻击肩膀的选项，能打败对方的选项其实在前面的剧情里是铺垫过的。“整个游戏里有很多这种小游戏环节，打拳击、弹橡皮擦、掷骰子，等等。首先满足一个小的趣味性，但同时这个趣味性不能单独存在，要作用到剧情当中，玩家选择完之后的结果还是要回到剧情上，这就是剧情和趣味性的结合。”杨飞介绍，创作过程中，是先确定了剧情发展，再去思考怎样的小游戏能融合进来推动剧情的发展，玩法要和人物的情感以及故事线相连接，不能生硬地突然开始玩，而是要自然而然到这个环节，玩家才不会有跳脱感。
在《完蛋》中，玩家的每一次选择都将影响故事的走向和最终的结局。游戏有百余种故事分支、十二种结局，而且不用重新开始，只需要回到关键节点换一个选项，就能即时体验不同走向的情节。而这也给编剧团队带来了最大挑战。“分岔剧情的设定是最难的。”杨飞说，“不同的选择肯定不能是同质化的，必须是大相径庭的两个方向，选择才有意义。相比传统剧，一个故事就一个结局，做得足够精彩就够了。我们现在是前情是一样的，但后边的剧情又要不一样，但是每个都要同样精彩，等于是翻倍，体量要大很多。”
玩家被自己的情感投入打动
“谈电子女友，品赛博人生”“体验到了在现实中没有感受到的被爱”“毫无逻辑可言，但笑容没从脸上消失过”“四十多块钱做一场大梦，很满足”……豆瓣上，超六成的网友给《完蛋》打了五星满分，b站相关视频的弹幕里不乏“简直就是一部科幻片”的感叹。在主创们看来，六位女主无条件地爱着男主，就是这个游戏最大的爽点，游戏为很多生活中感情或许不够完美的“宅男”造了梦，“梦必然是天马行空的，他们喜欢这个梦”。
女性玩家的乐趣，或许就是看到了恋爱里的男性视角思维。杨晟就碰到过一个女玩家，评价说游戏准确还原了自己男朋友做决策的心理：“游戏里面有很多匪夷所思的选项，她男朋友就是会那么做，玩游戏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男生还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她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同时也感受到了乐趣。”
“花42块钱，你去看别人给你精选的一段故事，还是自己塑造一个故事？我想未来的趋势应该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两个半小时的故事。”在杨晟看来，“《完蛋》的本质其实是，玩家只要投入了情感，就能够明白我们的用心。那么多评论其实都是玩家用自己的情感投入打动了自己，所以我们得感谢玩家们投入的情感，才成就了这个游戏。”
互动产品需要完整的商业闭环
其实Galgame（美少女游戏）在日本已经存在很多年，这是一种玩家可以与动画美少女进行互动的电子游戏。《完蛋》区别于传统Galgame的最大特点是真人出演，这在互动游戏市场上还是稀缺款。对于玩家来说，真人表演的代入感更强，演员本身也是一大吸引力。游戏虽然结束了，但还可以追演员本人的其他作品，“后劲”可以持续。目前，游戏中几位女主演的微博粉丝都有明显增加。
真人出演是互动游戏的制胜法宝吗？“其实只是不同产品中的一环而已，因为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产品业态出现。”杨晟对此表现得很冷静，“从长远来说，真人出演只是互动链条上的一小部分，相当于一个类型，它可能会是最畅销的类型之一，但它不会是互动的全部。”
与此同时，国内的互动剧市场也发展多年，各大视频网站都曾试水过互动视频，但几乎没有“爆款”出现。如今，不少人也评价《完蛋》更像是放到了游戏平台上的一部互动剧。对此，韩超认为：“视频平台缺乏完整的商业模式，碍于成本，可能没法找到足够用心的团队去细细打磨，只能草草地做，所以很难有好作品出来。像《完蛋》，我觉得放在视频网站上它可以是互动剧，但我把它放到Steam上，完成了商业逻辑上的闭环，那它就是互动游戏。我们更在意的是，做出怎样好玩的产品，有多少人能真的喜欢它，形式其实无所谓。”
行业细分能给予玩家更多选择
早在2019年1月，改编自橙光游戏《潜伏之赤途》的真人互动影视游戏《隐形守护者》上市，话题性与销量都一枝独秀。据相关统计，《隐形守护者》在2019年售出了140万份，是那一年国产单机游戏的销量冠军。
作为同品类的《完蛋》，在连续两周登顶Steam国区畅销榜之后，热度明显降了下来。但显然，这股“互动风”还是刮了起来。10月底，bilibili游戏独家代理发行的真人互动影游《隐藏真探》宣布正处于内测报批阶段。11月6日，《完蛋》的出品公司也宣布将打造《完蛋2！我被帅哥包围了！》（暂定名）。
对于互动行业的前景，杨晟认为会继续细分：“就像电影工业，从1906年到现在100多年，分出了喜剧、爱情、恐怖、悬疑等等类型。当产品的丰富达到某个程度以后，玩家可以更从容地去选择。孩子可以玩益智类的，老人可能喜欢战争题材的，而不是简单地‘被壮汉包围’或者‘被老师包围’。我相信互动这个概念远远不止于此，比如数字场景和人工智能，未来可能玩家会分不清跟你互动的，是创作者提前设计的，还是真人，或是人工智能。”
“于长远来说，它就像2019年的浪潮一样，也许下周又有新的热点出现。但至少希望在互动这个赛道上，我们这一次的尝试能够对同行有一些帮助，可以积攒更多的关注，培养起用户的使用习惯。玩家越多，提供的内容就越丰富。当产品足够丰富以后，就是作品说话了。”杨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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