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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故园飘梦》导演李伟年:拍侨乡故事,身边都是第一手素材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李丽

图/剧照、活动方提供

由李伟年执导,吴俊鸿、林子锃、郭媛媛主演的电影《故园飘梦》近日在广东省电影局主办的广东优秀电影观影推介会上亮相。影片于10 月 23 日重阳节全国上映,通过一位老华侨的寻根经历,讲述了一个平凡的华侨家族的离合悲欢。

导演李伟年是江门台山人,片中几乎所有角色也都由当地素人扮演。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独家专访时,李伟年表示,这是一次不需要查史料的创作,因为身在侨乡,有太多的“第一手素材”。

无论在外多风光,侨乡人只想回家

羊城晚报:您创作这部电影的初衷是什么?

李伟年:我是江门台山人。从小在侨乡长大,加上我们那边几乎所有的家庭都有华侨,所以从事影视行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在家乡拍一部华侨题材的电影。

羊城晚报:那剧本创作的时候应该不缺素材?
李伟年:剧本创作确实不难,因为片中的故事可以说是大部分当年民国时期普通华侨家庭的缩影。主人公的父亲出洋,一度被传死在了美国,好不容易父亲回来了,没多久抗日战争爆发,主人公自己也被迫离开了家乡……整个故事就是出洋,回乡,出洋,回乡……直到最后,主人公“回来”了,但并不是他本人回来,而是他的后人带着他的心愿回来。

羊城晚报:您是不是从小就听着类似的故事长大?

李伟年:对,我自己家、邻居家、身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类似的故事。所以在创作的时候,我们甚至不怎么需要去查史料,因为身边的人就能给你提供第一手素材。

羊城晚报:您自己家的情况是怎样的?

李伟年:我叔叔、姐姐都在海外。爷爷那辈很多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后人,也在海外。

羊城晚报:电影打了一句宣传语,叫“所有的漂泊都是为了回家”。这是你最想在片中表达的情感吗?

李伟年:这可以说是我们侨乡人最普遍的一种传统了吧。无论在外面怎样艰辛,或者怎样风光,我们最终还是想回家,老了之后也希望能落叶归根。所以我们电影的主题就是思乡,就是回家。

家乡素人当演员,只要求本色出演

羊城晚报:为什么选素人来演?

李伟年:最大的原因是我们的制作资金不够。(笑)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不如索性就大胆一些,请当地的人来演,做出更本土化的味道。

羊城晚报:选演员的标准是什么?

李伟年:我希望每个人都尽量演自己。我们电影里拉黄包车的师傅,生活中就是个司机,另外,演厨子的平时是厨子,演摄影师的也是个摄影师。职业都一样,只不过时代不同而已。

羊城晚报:拍摄过程中,素人演员带来什么惊喜?

李伟年:首先带来的是头痛。(笑)因为大家在表演经验上都是从无到有,从错到对,那是一个挺痛苦的过程。我们提早了半个月进行排练,但拍摄过程中连续NG二三十次还是常事。不过素人演员的好处是听指挥,比大牌明星好驾驭。

羊城晚报:最难拍的是什么?

李伟年:最难拍的是群戏,特别是打戏。因为群众演员也都是没有拍戏经验的素人,所以现场秩序一度混乱,不过最终还是能顺利完成。

羊城晚报:怎么让演员找到感觉,特别是拍情感戏的时候?

李伟年:诀窍就是不停地拍。我记得我们拍最后那场男女主人公分别戏的时候,两个人都晕了。那场戏是男主人公要坐船离开,女主人公在岸上告别。结果因为天气太热加拍摄辛苦,男主角晕船,女主角也因为低血糖晕倒。那段时间正好是酷暑,每天四十多度,很多工作人员都中暑了,我们是叫了一辆救护车跟着剧组走的。

羊城晚报:拍戏过程中,最让您印象深刻的是哪一场?

李伟年:我们电影里有个女性角色,因为丈夫出海后一直没回来,所以她最后相思成痴,成了大家眼里的疯女人。有一场戏,演员站在稻草田中央,我在外面马路上收音,听到风吹得稻花沙沙响,她缓缓唱起一首我们都很熟悉的民谣……当时我眼泪直接就绷不住了。

羊城晚报:扮演这个角色的也是素人吗?

李伟年:对,就是从广场舞大妈中找来的。这首歌台山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会唱,我奶奶以前也经常唱。那种原生态的感觉,我相信换了专业演员其实是做不到的。

碉楼飘色九人排球,尽显侨乡特色

羊城晚报:除了回顾历史,电影里还展现了不少台山的非遗项目和风土人情。

李伟年:对,我们特意展现了碉楼、飘色、广东音乐,还有我们当地的非遗项目——台山九人排球。我希望不光让侨乡人看了觉得亲切,也能让其他地区的观众看到台山的美,所以丰富了不少视听元素。

其实《故园飘梦》的片名,也是取了“飘色”之意。

羊城晚报:影片目前得到的观众反馈如何?

李伟年:电影正式上映前,我们就做了几场内部观影,观众的反响都不错。有一次,我们在江门的放映来了几十位从海外回来的老华侨,他们都看哭了,因为他们觉得这部电影就是在讲他们自己的故事。

羊城晚报:那些成长在海外的侨民后代,他们会从影片中得到共鸣吗?

李伟年:我们在电影里设置了一个类似的角色。这个年轻人是在美国出生的“香蕉人”(指出生在美国的华裔,自小接受美国文化,思维方式和价值观也偏美国化),跟着爷爷回来寻根,最后在这里经历了很多触动和改变。我相信我们的影片如果能让更多海外的侨民后代看到,他们也会有同样的感悟。

羊城晚报: 您会如何向外地观众推荐这部侨乡电影?

李伟年:可能外地观众跟我们的经历不一样,但对故乡的情感,我想所有人都是共通的 。

羊城晚报:现在很多广东本土导演都在做自己家乡的电影。您对这个现象怎么看?

李伟年:我觉得本来就应该这样!广东有广府文化、潮汕文化、客家文化等,各地都有很多故事可以讲。我觉得,我们讲中国故事,可以从每个镇、每个村、每个家庭的小故事讲起。我希望未来能有更多的导演,加入到广东本土电影的创作队伍中来。

【自述】

女主角郭媛媛:她比我妈妈的奶奶幸运

我叫郭媛媛,在《故园飘梦》中扮演母亲巧莲。我在生活中是一个全职妈妈,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今年10 岁。

参演这部电影纯属缘分。那天我跟家人在一家古色古香的私房菜馆里吃饭,正好碰到剧组在勘景。吃到一半,老板进来跟我说,外面有个剧组看中了你儿子,你要不要带他去试一下镜?他们看中的是我大儿子,他有点胖墩墩的,电影里正好需要这么一个角色。我觉得挺好玩的,就答应了。试镜那天,他们也在找演巧莲的演员,叫我一起试一试,然后我就选上了。

这部电影的故事,我们都是很熟悉的,因为类似的事情几乎家家户户都发生过。巧莲和她丈夫的故事,其实跟我妈妈的爷爷奶奶很像,我妈妈的爷爷也是在我外公很小的时候就出洋了。但巧莲比我妈妈的奶奶幸运,巧莲的丈夫最终回来了,我妈妈的爷爷却再也没回来过。

我很高兴,他们那一代的故事能被拍成电影。

对了,我的大儿子后来只演了一个群演的角色。可能他年纪还是太小了,表演上达不到导演的要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