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黄金时代》:风月之下,是用灵魂拥抱生活的本真
如果没有先在网上看过关于王小波铺天盖地的介绍和解读,初识他的人,很难不想起那几个字来:丑人多作怪。
王小波是长得是真丑:蒜头鼻,厚嘴唇,龅牙,头发也总是有些凌乱地呲着。我总有一种错觉,他就是一个站在胡同口挖鼻孔的男人。
再看他最有名的书:《沉默的大多数》、《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有些不羁,有些荒诞,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噱头满满的“标题党”。
如果没有读过他的书,只看丑的外表,和荒诞的作品名称,自然便会让人想到偏执和愤世嫉俗,想到丑人多作怪。
王小波曾说过一句:“一辈子很长,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
看过王小波照片的人就会发现,虽然其貌不扬,虽然生前不顺,但王小波很爱笑。在他的大多数照片里,两片厚厚的嘴唇都裂开着,露着大大的笑意。在他的照片里,你并不会看到颓废、阴郁,他好像总是那样生机勃勃,对生活有着自己的思考和激情。
没能逃过生前寂寂,死后热闹的怪圈
生前寂寂的落魄文人在文艺界,生前寂寞,死后爆红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比如画向日葵的梵高,比如写《失乐园》的弥尔顿,比如那个写情诗的雪莱,比如那个影响世界的卡夫卡,比如面朝大海的海子。而王小波,也没能逃出这个怪圈。
王小波于1997年因心脏病突发猝死,而在他离世前,也只是一个落魄的作家。他的名字,少有人知,他的作品,用今天的话来说,还没出圈。
他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九十年代,那是经济浪潮压断理想主义最后一根稻草的时代,那是真正日新月异的时代,你几乎能看到每个人都在那波经济浪潮里淘金。而现实是,很多人也确实在那时脱颖而出,成为了后来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
王小波曾伤感地说:我发现卖书比写书难的多。
死后热闹的王小波现象而到今天,王小波却已经成为一种现象,一件时髦的谈资。读王小波是一种个性的标榜,是一种独特的象征:我是读王小波的人,我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思想者,我跟尔等众生是不一样的。
在他死后,王小波有了许多的追随者,有很多的读者跟他的思想产生了共鸣,透过荒诞的外表,读者读懂了王小波的自由,他特立独行的思想。许多当代名人都表示了对王小波的推崇与肯定:
冯唐:他是中国当代汉语文学一个好得不得了的开始。
陈鲁豫:王小波的文字,什么时候读起来都特别解渴。在我心中,王小波不仅只是位作家,还是我的一种亲切的唤醒。
《黄金时代》,以黄色小说的面目示人
小说,才是王小波的归宿在王小波离世前,他的杂文还不错,得到一部分人的认可,一些人认为他的杂文成就比小说高,可王小波并不高兴。
李银河回忆说:“有许多人觉得他的杂文写得比小说好,他特别不爱听”。
在王小波心中,小说才是他的事业,而随笔杂文只是随便写写的。
只有小说,才能点燃他的热情,才是他文学事业的归宿。
1996年冬天,王小波和一个朋友在一起吃饭,朋友对他说,他已经厌倦了写一些无关紧要的随笔杂文,他也要开始写小说了。
王小波听了他的话便心有感触,仿佛遇到了知己,郑重其事地对朋友说:
“干杯,尽管多一个小说家会夺我的饭碗,但是我还是要和你干杯!”
席间,王小波问又问朋友:“小说要写什么?”。
朋友回答:“要写爱情。”
王小波:“对,就是这么写!”
他的宠儿,却是世人眼里的“小黄书”。《黄金时代》是王小波倾注心力最多的作品之一,他曾说这部小说是他的宠儿:
然而,他的宠儿却没能成为读者的宠儿,《黄金时代》却没能让王小波遇上他的“黄金时代”。
这本《黄金时代》曾在香港出版,书名却是《王二的风流韵事》,并被归类于“风月类”。王小波的“宠儿”,在世人眼里,只是一本“小黄书”。令人啼笑皆非,又无限伤感。
就好像你曾为了成为某一种人而孜孜不倦地学习,在面试前认真地准备简历,谨慎地练习着每一动作和语气,仔细准备着每个面试官可能会问到的问题。而到了面试那一天,面试官却告诉你:因为你长得漂亮,所以被录取了。
人是用眼睛看世界的动物,当你想要进入更高的殿堂,首先要穿上华丽的衣裳。而王小波的《黄金时代》没有披上遮羞的外衣,他对于性露骨的描写,让这本小说难以面世,难以进入文学的殿堂。
《黄金时代》,通俗浅白的语言和逻辑思辩的魅力
在云南插队那两年,王小波得过急性肝炎,得过疟疾,腰也受过伤。但他说,比疾病和死亡更可怕的是,在寂寞里枯坐的经历:
傍晚时分,你坐在屋檐下,看着天慢慢地黑下去,心里寂寞而凄凉,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剥夺了。当时我是个年轻人,但我害怕这样生活下去,衰老下去。在我看来,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黄金时代》写的便是知青王二和陈青扬的故事,通过两人“搞破鞋”的表面,辛辣而又风趣地揭露了现实和人的生存状态。
对现实偏见的反讽王二解释陈清扬被称为破鞋的原因:“大家都认为,结了婚的女人不偷汉,就该面色黝黑,乳房下垂;而你脸不黑而且白,乳房不下垂而且高耸,所以你是破鞋。假如你不想当破鞋,就要把脸弄黑,把乳房弄下垂,以后别人就不说你是破鞋。当然,这样很吃亏,假如你不想吃亏,就该去偷汉子来。这样你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个破鞋。别人没有义务先弄明白你是否偷汉再决定是否管你叫破鞋。你倒有义务叫别人无法叫你破鞋。”
一段绕来绕去的文字,却赤裸裸地揭露了人言的可畏,现实偏见的可怕。当大众认为你是“破鞋”时,你就只能是破鞋;当所有人都认为你是“破鞋”时,或许有一天,你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破鞋”了。
极强的逻辑思辩能力王小波的父亲是一位逻辑学教授,或许是受了父亲影响,《黄金时代》的语言和情节都具有极强的逻辑思辩魅力。
我是这么想的:假如我想证明她不是破鞋,就能证明她不是破鞋,那事情未免太容易了。实际上我什么都不能证明,除了那些不需证明的东西。
王二可以用逻辑去证明陈清扬的不是破鞋,比如她没有一个“搞破鞋”的对象,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而现实是,大众因为陈清扬“脸不黑而且白,乳房不下垂而且高耸”而已经认定她是破鞋,那么她就是破鞋。
这世上需要证明的东西,你却不能证明它的真实性,因为真假并不重要,大众要的,只是满足自己对某方面的想象;而只有那些不需要证明的东西,才能证明它的真实性,才能让大众信服。
我不应该因为尖嘴婆打了我一下而存在,也不应该因为她打了我一下而不存在。事实上,我的存在乃是不争的事实。
王小波通过小说表达: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逻辑虽是真理,却并不一定为大家所接受。很多时候,逻辑只是一个笑话,只有大众认为的,才是现实的真理。
王小波是勇敢的,他敢于揭露那些遮盖之下的现实,他敢于抨击社会的流弊。
结语
在这平凡的世界里,王小波确实做到了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他做了自由的自己。
在如草木般葱茏的小说世界里,王小波的小说有着独属于他的美。他的文学启迪着人的思想,让人学会去思考自己和自己的关系,自己和他人的关系,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关系。
最终,王小波得偿所愿,活成了一个有趣的人,正如他曾说过的:
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
读一读王小波,不要被大众所同化,学会在平凡的世界里,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