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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第26集:李响死于理想,安欣不再安心

有网友笑谈,第26集太生猛了,编剧累了,于是第27集开始划水。

我认为,第26集是整部《狂飙》中最有悲剧色彩的一集了。

安欣和高启强都还活着,但他们都输了。‍‍‍‍‍‍‍‍‍‍‍‍‍‍‍‍‍‍‍‍‍

先说安欣。‍‍‍‍‍‍‍‍‍‍‍‍‍‍‍‍

办理徐江案时,安欣觉察到警局有内鬼,他说李响和曹队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万万没想到,曹队是内鬼。而后,李响牺牲,既是赎罪,也是舍身取义。

师父没了,兄弟死了,安欣还主动放弃了孟钰。

  • 从这一天起,他拒绝构建一切亲密关系的可能,他只为敌人而活。

    安欣活成了中国人最讨厌的样子——六亲不认。‍‍‍‍

    所谓六亲,指的是父、母、兄、 弟、妻、子。对安欣来说,曹队是父的形象,李响是兄弟的象征,孟钰是未婚的妻。

    然而,他们和安欣都没有关系了。

    不止一位读者在留言区告诉我,安欣这样的人有些假。我很理解这个观点,一个人只谈法治,一点不讲人情,安欣确实是中国人难以理解的存在。‍‍‍‍‍‍‍‍‍‍‍‍‍‍‍‍‍‍‍‍‍‍‍‍‍‍‍‍‍‍‍‍‍‍‍‍‍‍‍‍

    安欣的白发,也证明他选择了一条备受煎熬的人生路。实验证明,白发和长期的精神压力有紧密关系。

  • 在2020年,Nature发布的一篇文章就提出,压力会加速头发变白。

    研究人员给黑毛发小鼠释放不同种类的压力,束缚压力、长期不可预测的压力,痛觉引起的压力。他们发现,这些黑毛发小鼠会出现白发,它们的血液中的皮质酮和去甲肾上腺素也明显增加。

  • 皮质醇就是一种压力性激素。

    操心太多生白发,古人诚不欺我。

    《狂飙》第一集提到年过四十的安欣未婚,他没有选择婚姻,也是对孟钰的保护。

    安欣太清楚了,一旦他选择和孟钰结婚,势必要面对生儿育女的人生。孟钰和儿女就会成为坏人攻击的软肋。‍‍‍‍‍‍‍‍‍‍‍‍

    那么,安欣可能会面对更大的伤痛。‍‍‍‍‍

    安欣要和坏人死磕到底是他的人生课题,那么,他和孟钰分手就是及时止损。

    有一种爱情悲剧是明明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再说高启强。‍‍‍‍‍‍‍‍‍‍

    高启盛死了,陈书婷和他一刀两断, 高启强也没有成为赢家。

    高启强心狠手辣,然而高启盛和陈书婷一直是他的软肋。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高启强是人情社会的捍卫者,而人情社会的构建是以宗法亲族为主的血缘关系。

    高启强不是安欣,安欣六亲不认还能有捍卫公平正义的精神愉悦,六亲是高启强最重视的关系,因此高启盛和陈书婷的离去,对高启强来说是极大的人生悲剧。

    高启强是个贪婪的人。他想要走人情路线,让高启盛逃过法律制裁,又想保持和陈书婷的婚姻关系。‍‍‍‍‍‍‍‍‍‍‍‍‍‍‍‍

    然而,陈书婷知道,这不现实。‍‍‍‍‍

    高启盛回京海后,高启强问他,“谁他妈让你回来的”。

  • 高启盛回京海,要么是自觉,要么是陈书婷暗示他回来。

    高启盛拜佛卜卦,结果都是霉卦。他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与其被抓吃枪子,不如做个局,让哥哥好做。‍‍‍‍‍‍‍

    陈书婷有可能怂恿高启盛回来,这样做符合陈书婷的诉求。

    陈书婷不希望高启强为了高启盛一条道走到黑,于是她劝高启强收手。然而,她明白,高启强希望弟弟活着,他宁愿铤而走险,也不希望弟弟吃枪子。

    高启强不愿意做的事,陈书婷会做。

    两者二选一的话,我更倾向于自觉说。‍‍‍‍‍‍‍‍‍‍‍‍‍‍‍‍‍‍‍‍‍‍‍‍‍‍‍‍‍‍‍‍‍‍‍‍‍‍‍‍‍‍

    原因是,高启盛见到高启强后,第一时间就用他的手机联系李响,他已经坚定必死的决心,报答哥哥。‍‍‍‍‍‍‍‍

    这是人情社会的温度。‍‍‍‍‍‍‍‍‍‍‍‍

  • 然而,《狂飙》不是一部弘扬人情社会很美好的剧,它的立场是反对人情社会,支持法治社会(当然最完美的社会形态是公私分明,该人情人情,该法治法治)。‍‍‍‍‍‍‍‍‍‍‍

    我在《狂飙》的第一篇评论中,就分析过安欣和高启强代表着不同的形象。

    “《狂飙》的戏剧冲突皆源自于人情社会和法治社会的碰撞。剧中的正邪对立,就是人情社会的既得利益者和法治社会的守卫者之间的pk。高启强是前者代表,而安欣是后者象征。”

    “《狂飙》的戏剧冲突皆源自于人情社会和法治社会的碰撞。剧中的正邪对立,就是人情社会的既得利益者和法治社会的守卫者之间的pk。高启强是前者代表,而安欣是后者象征。”

    这篇评论还被导演徐纪周看到,他认同了我的观点。

  • 我觉得《狂飙》有极强的悲剧意识,就是因为安欣和高启强前半生,都是善良被撕碎的人生。

    高启强原本想要做个勤劳致富的善良人,然而唐家兄弟没有给他机会,他为了摆脱压迫成为恶龙,

    安欣一直是个好人,然而,为了和邪恶斗智斗勇,他却备受摧残。

    安欣的悲剧在于,他是一个超越时代的执法者。安欣是个遵纪守法的好民警,然而,他的遵纪守法容不得一点人情世故,于是时时有难,步步该灾。

    高启强的悲剧在于, 他既没有拼人脉的实力,也无法避免被黑恶势力欺负。他的经历让他失去了对法治社会的信心,于是他成为人情社会的拥趸。

    他努力的方向错了,于是高启强在干掉恶龙徐江后,成为比徐江更可怕的恶龙。

  • 高启强构建的黑恶势力,就是一个亲疏有别的微型人情社会。高启盛也会和唐家兄弟、老默称兄道弟,但他的价值观决定了,高启盛一个人的命,大于唐家兄弟和老默他们性命的总和。

    这对遵循人情社会逻辑的高启强来说合情合理,但它违背人人平等的法治精神。

    或许有人不明白了,人情社会是传统存在,为什么在剧中法治社会就可以代表正义,人情社会就是邪恶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狂飙》的故事背景是京海市,京海是城市,不是乡村。

    乡村能盛行人情逻辑,因为乡村是以血缘关系构筑的熟人社会(费孝通语)。

    而城市不是熟人社会。它不存在用亲属关系来决定生产力关系的天然基础。想要让这些陌生人和平共处,必须制定提倡契约精神,捍卫法律尊严。

    1999年3月15日,《宪法修正案》提出我国实行依法治国,建设法治国家。

    《狂飙》最初的时代背景是2000年,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真实故事改编带来的遗产,无论怎样,这个时间点都能看出,高启强是个落后于时代的聪明人。

    另一方面,超越时代的安欣,势必要在刚刚向法治社会转型的人情社会中四处碰壁。

    第26集再一次让我们明白生活的残酷,李响死于理想,安欣不再安心。

  • 《狂飙》拍的是人情社会向法治社会转型的小时代。

    安欣选择了法治,高启强选择了人情。他们都很努力,然而,他们都没有成为赢家。‍‍‍‍‍‍‍‍

    用艾略特的诗歌形容他们,就是这样子的,“他们的人生倒塌了,不是轰然一声,而是唏嘘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