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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性角度来看《玩美人生》,审视被家庭、工作支配的两种女人

幸枝把她生命的重心给了家庭,而磨子,则是给了工作,这两个人的人生选择,没有谁优谁劣的问题,重点是,选择了之后,你甘不甘愿?

这部与死亡有关的日本电影《玩美人生》,翻拍自2007年上映的美国电影《一路玩到挂〈The Bucket List〉》。《玩美人生》在香港译作《遗愿清单》,其实更接近这部电影The Bucket List的意思,但《玩美人生》并不是一部沉重的作品,很多桥段,反而还有喜剧性质。

《玩美人生》由日本知名女演员吉永小百合与天海佑希主演。吉永小百合所饰演的北原幸枝是一个有着一儿一女的全职家庭主妇,她的丈夫是完全不碰家事的传统日本男人,儿子是几乎不出房门的茧居族,女儿则是一家女性杂志的主管。

她一辈子的青春都奉献给了这个家,病重到已经癌症末期,也不敢让家里的两个男人知道。要去医院动手术,都还担心这两个男人,没有她会活不下去。而天海佑希所饰演的刚田磨子,则是一个大型酒店集团的负责人,纵横叱咤商场,非常威风,而且资产雄厚,但她却也罹癌,而且同时是两个癌症的末期。

某个乌龙事件,让原本住在医院单人豪华病房治疗的磨子,被迫纡尊降贵与幸枝住在同一个病房,让这两个截然不同,在正常状况下,几乎不可能会有机会认识的人有了交集;在住院期间,两人互相瞥见了对方生命中,不想给外人看到的阴影。后来又在出院前,意外捡到一个十二岁女孩神崎真梨惠的Bucket List,「死前想做的事情清单」,磨子与幸枝,这两个各自怀抱着生命难题的女性,一起开展了一趟对他们来说,近乎疯狂的旅程。

为什么说是近乎疯狂呢?因为这份Bucket List,不是她们自己的Bucket List,而是真梨惠的;十二岁女孩的愿望,跟四十岁、七十岁的中年人,差异很大,但她们两人,还是硬着头皮,一个个去实现清单里的愿望。比方说,去美国高空跳伞、参加少女偶像团体的演唱会、吃日本份量最大的超级下午茶……

从女性角度来看《玩美人生》,审视被家庭、工作支配的两种女人。

年逾七旬的幸枝,看着真梨惠的Bucket List,思忖着那她自己的?她有什么事情,是死前很想做的呢?一辈子都奉献给家人的幸枝,左思右想,竟然想的都还是家人,她找不到自己的需要跟想要;可是,她虽然把她此生的一切都给了家人,家人却视为理所当然,她对这样的理所当然,有很多的不满,却一直没有让家人知道。

至于磨子,统领整个酒店集团,又有花不完的钱,老公看起来也帅气温柔,看似拥有了世间,大家都很称羡的一切,只是老天不长眼,让她得了末期癌症。但实际上,她努力在事业上的拼搏,是为了弭平她幼年心灵的伤,而看似体贴的老公,不仅还有别的伴侣,甚至还暗地里图谋她的事业与财产。磨子外表看起来虽然强悍,然而,对于过往的伤痕与亲密伴侣的背叛,她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处理。

就在执行真梨惠愿望的过程中,幸枝与磨子,同时也各自慢慢长出了力量,各自去直面他们生命中沉疴已久的问题;幸枝这才发现,家人其实是可以教的,他们一直对待她的方式,是她自己惯出来的。她如果早点把自己的感受坦诚地表达出来的话,就不用带着委屈生活好多年;而磨子,也在幸枝用计逼迫下,以泪水完成了与她父亲的和解。

工作与家庭真的能够兼顾吗?

整部电影里,我最有感觉的是他们在京都,完成了真梨惠的超级下午茶任务后,在酒店即将整理行李要回东京时,两人之间谈到家庭主妇价值的桥段,那时,她们两人已经搭过磨子的私人飞机,经历过美国飞行跳伞与埃及的豪华旅行,磨子那时骄傲的对幸枝说:

像幸枝这样毫无贡献的家庭主妇,真是三生有幸,才能跟事业这么成功的她,一起去享受这些只有富豪才做得到的事情。

一直以来都很温婉的幸枝,此时却一反常态,严厉反驳磨子,请磨子不要污辱她的人生,并细细陈述家庭主妇的行为,告诉磨子,家庭主妇的生活,并没有磨子想像中的轻松。

磨子对家庭主妇的轻视,其实反映的是整个东方社会里,对女性的过高期待。这个桥段让我联想到韩国电影《82年生的金智英》里,上班族对家庭主妇的鄙夷,以及2021年年底轰动全台的「蕾神之槌」事件里,李靓蕾所敲下的第一槌,那一封揭露她在婚姻里受的诸多委屈的五千字长文。

在普遍女性都受过高等教育的当下,的确,家庭主妇可以不必是一个女性生涯中的「必选」,但也是因为这样的背景,让我们这一代女性,承受了来自社会与文化更高的期待。我们的社会,往往要求有孩子的女性,既能经济独立,又能当一个完美的母亲。于是,当一个女性,选择以家庭为重,全职照顾孩子时,常常都会被讥为是可以在家爽用老公钱的贵妇,而对职业妇女,却也会用窗明几净、子女成材,来评价她是否是个及格的妻子或母亲。

我身边有很多工作表现得非常杰出,孩子也教养得优秀,将工作与家庭兼顾得很好的妈妈,但大多数这些妈妈们的背后,要不,就是有长辈或亲族的支持,要不,就是配偶本身的工作比较弹性,可以一起担负起育儿的责任;然而,不是每个女性都有这样的幸运,有不错的队友或稳健的后援团队,可以支持她同时兼顾工作与家庭;在孩子还幼小时,对很多没有后援,配偶又无法互相配合的小家庭女性来说,「全职妈妈」很多时候,是不得不的选项。

我们的社会已经够进步,进步到大家都能认同「两性平权」,然而,长久深植在我们社会里的男权文化基因,并没有跟着平权智识的普及而改变太多。

一个家庭,在有了孩子之后,育儿依然会被视为是女性的责任,而且是女性最重要的责任。甚至,很多人对于「家庭主妇」的想法,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的印象,认为「家庭主妇」就是跟不上时代脚步的落伍女性,然而,实际上真的是如此吗?

「蕾神之槌」事件里,李靓蕾身为一个三个孩子的全职妈妈,她的每篇发文,都有条有理,掷地有声;像李靓蕾这样,有着非常漂亮的学历,又思维清晰,有自己独特思考的全职妈妈朋友,我身边也有很多位,她们之所以放下亮丽的职场头衔与可能的发展,是因为,在他们的生命顺位里,「关系」与「家庭」远远在他们的个人职涯之前。

《玩美人生》里的幸枝也是如此,她把她生命的重心给了家庭,而磨子,跟她做了不同的决定,她把她生命中最能够发挥的时间,全部给了工作,她辛苦经营的企业集团,就是她辛苦抚育的孩子。这两个人的人生选择,没有谁优谁劣的问题,重点是,选择了之后,你甘不甘愿?

行到中年,我很清楚地知道,生命里不必然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努力耕耘后,没有收获的情形,所在多有,就像《玩美人生》里的幸枝,她的一生都给了家庭,但她的家人不仅不感激她,反而还有很多让她很头痛的问题,磨子一辈子专注在她的事业经营,但后来也遭到亲信背叛;生命不必然是你栽什么就会收获什么,但重点是,在经营投注的过程里,你有没有甘愿,有没有尽心尽力?在不知道何时会抵达终点的生命旅程里,甘愿了,尽心尽力了,也就不愧此生了。

这部电影,让我认真想了一下我的愿望清单,在我的愿望清单里,钱当然很重要,能赚愈多愈好,但最重要的顺位,还是经营好生命中几个重要亲友的关系,尽可能地陪伴他们、当他们温柔的倚靠与支柱。

你的愿望清单是什么?不用一定是Bucket List,但可以想一想你五年内、十年、二十年内想要达到的愿望,想清楚,列出来之后,就想办法让他们实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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