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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清新宝贵的实验作品

  • 周迅饰演中年大妈,王菲女儿窦靖童首次“触电”,上映后猫眼评分8.0,实时票房6000余万元,由陈建斌执导的《第十一回》算得上是一部高分却小众的电影。与同期上映的《我的姐姐》《明天会好的》相比,《第十一回》是一部很难用一两句话来概括剧情或主旨的作品,它并未“征用”观众“情绪”,亦不涉及任何热议的社会话题,更像是导演陈建斌暂时放下商业尺度进行的一次艺术探索。清新的实验气息,影片中小人物们的疲惫与执著,以及京剧、话剧、章回体、悬疑、荒诞等多种元素杂糅出来的独特风格,令《第十一回》呈现出独特的质地。

  • 时间轴拨回30年前。拖拉机手马福礼(陈建斌饰)撞死了妻子及其情夫李建设,并承认自己是肇事者。30年后,市话剧团要将这个案件排演成话剧,马福礼却一次次找团方申诉,称自己其实并未杀人。不仅如此,李建设的弟弟甚至愿意掏出20万元来请剧团改戏,目的是为了保住哥哥的名声。在这出话剧中饰演马福礼妻子的贾梅怡,则忍不住去探寻30年前死在拖拉机下的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子的真实心路,同时又因戏生情,爱上了话剧导演胡昆汀,重蹈戏中人的覆辙……而在马福礼的小家庭里,继女金多多未婚先孕,且执意生下孩子,妻子金财玲只好假装怀孕,准备把女儿生下的孩子认作自己的孩子,以此掩人耳目。戏与生活相互纠缠,假假真真,每个人都在戏与现实的刀锋上行走,被撕裂得疲惫不堪。

    陈建斌似乎将电影的阐释重心放在了“戏”上。中国人素有“逢场作戏”之说,意指戏与真实的分离;但以陈凯歌《霸王别姬》、毕飞宇《青衣》为代表的一路创作,主人公却在其“戏梦人生”里追问:真耶?梦耶?“我”到底是谁?又该如何与世界相处?

  • 《第十一回》里,不论是马福礼还是李建设的弟弟,显然都把戏当成了真实,这正是他们前去干涉话剧创作的原因;贾梅怡也与自己所塑造的妻子形象深深共情,乃至把马福礼当作这段爱情里的第三者,怒斥“你侮辱了我们的自我”;胡昆汀诱骗女演员的招数宛如浮夸的浪漫派小说,却偏偏能令不谙世事的姑娘坠入爱河……然而,电影并未执迷于此,观众们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演员们一本正经、激情澎湃的话剧腔里,所隐含的导演的反讽语气——这似乎是作为戏剧发烧友的陈建斌历经多年戏海浮沉之后,所获得的一种超越性的认知。

    都说戏比天大,那么戏之上是什么?是生活。《第十一回》上映前,陈建斌曾为观众赋诗一首《花好月圆出入平安》:“电影/只有十回,电影/都会散场/音乐响起/灯光大亮/你走出剧院/你走上街头/你的表演开始了/那出演了几千年的最伟大的戏剧/开始了/它的名字/叫生活。”

    影片中,正是因为纠结于“戏”,纠结于“名”,马福礼活得疲惫不堪。作为一个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且缺乏强大内心力量的小人物,他拼命想为自己讨一个说法,然而他对自我的确证是建立在他人的叙事和命名之上,而不是返归到自己的真实生活里。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身上也都有马福礼的影子。过多纠结于他人对我们的评价,过多受到媒介话语、电视电影等大众传媒的影响,却忘记了其实路就在自己脚下,力量就在自己心中,幸福就在俯拾即是的生活里。

    作为“戏”的对立面,《第十一回》展示了比戏更高的、来自生活本身的力量。除了马福礼对继女视如己出的疼爱,当继女多多斥马福礼为“杀人犯”时,小区大爷的一番话亦令人感动:你爸爸是犯过错误,有了错咱就改,我替小区里头监督你爸爸很久了,他是个好人!还有临近剧终时,金财玲的一句类似于福克纳“我们在苦熬”的台词:我们不是得活着吗?得熬着吗?不管怎样,只要我们还活着,日子就会好起来。

  • 返归生活的真实样态,《第十一回》告诉观众,人生多么梦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仍有亲人与己相濡以沫,我们仍带着对生活的信念跌跌撞撞地往前。

    演员们的表演同样可圈可点。陈建斌扮演小人物的演技早已炉火纯青,周迅呈现了中年大妈的泼辣与隐忍,窦靖童的眉梢眼角颇带灵气,大鹏也演出了那种浮夸与真诚之间的张力——各自“成立”的人物形象,多种可供解读的角度,造就了这部“有后劲、有回味”的作品。从艺术实验的角度来说,清新是它最有价值的地方,因为清新代表的是一种跳出既往窠臼的探索,它未必成熟,却至少指向了新的开拓。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冯圆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