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素汐太敢演了,演活了东北人才能体会到的东北味
影片聚焦产业结构转型期的东北,小城青年李大川被工厂通知裁员,本以为可以拿到买断工龄的四万块钱,没想到却被厂里误当作小偷而开除,补偿金也泡了汤。为了养家糊口,李大川只能一边寻找生计一边蹲点,希望能蹲到小偷以证清白,从而牵连出一连串辛酸又无奈的故事。
和拍摄《钢的琴》的导演张猛一样,李骥也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因此影片的东北味儿相当浓郁。
首先,是对东北三四线小城的城镇面貌勾勒。那空旷无人的机械车间,杂乱清冷的小镇街道,狭小逼仄的平价饭馆,以及人们身上裹的严实棉袄,口中呼出的大朵白雾,脚下踩的嘎吱积雪,指间夹的香烟屁股,都让每个在东北生活过的人感到无比熟悉。
而演员全片用东北话进行唠嗑似的交谈,东北方言自带的幽默和直率,也给电影有些压抑的剧情带来不少亮色。即便李大川被裁后小两口工作没着落,兜里没余钱,只要支起小方桌,摆上盘炒豆角,再起开两瓶啤酒,依旧能翻动嘴皮子边夹枪带棒地嘲讽这堕落的现实,边积极描绘未来光明的图景。
影片的两位主演任素汐和李岷城都参与过文艺片的出演,尤其是任素汐,《驴得水》《无名之辈》《半个喜剧》等电影,让她一跃成为文艺片大户。虽然对任素汐“演什么都像她自己”的批评声随着她的名气在也在日益响亮,但不得不承认,任素汐是一个聪明的演员,她选择的角色都很适合她自己,直接、冲动、感性、真诚,类似的模式,表演起来驾轻就熟。
本片中也是。任素汐饰演李大川的妻子,因怀有身孕本就休假在家没有收入,丈夫还因“多管闲事”拿不到补偿金,焦头烂额之时,亲弟又因为炒股把父亲气病。但是面对种种困境,她并没有一味抱怨或者哭诉,反而立刻帮丈夫想办法通关系,在李大川屡次找工作失利时送上鼓励和安慰。中间只有在父亲的病床前,当严厉叱骂过弟弟后,有短短的哭戏——哭也是放开嗓子的号啕,而非低头小声的抽噎,几秒过后,迅速就抹掉眼泪重新振作起来。
在任素汐到位的情绪拿捏中,展现出东北女性能干、坚韧、泼辣、豪爽,无论在家庭还是社会都能与男性并肩而立的一面。
十年前,《钢的琴》优秀的视听设计和电影美学曾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相较而言,《通往春天的列车》的影像风格更近于纪实或白描,而非“诗意现实主义”。片中很少运用无声源音乐作为配乐,也很少使用具有强烈表现力的大远景或者大特写,景别上以远景和中近景为主,人物处于画面的中心位置进行对话或活动,摄影机固定不动,以客观的视角讲述平民阶层在社会转型期的挣扎和失落。
因为审查原因,影片进行过一定修改,据导演自己说,添加了一些温暖积极的内容,使得最后呈现出来的风格比之前那版更温和。就笔者观影时影院里数次响起的欢笑声来看,确实丰富了影片的娱乐性,但应当认识到,逗乐观众绝非这部影片的真正目的。
除了抓捕小偷过程中的辛酸和讽刺,故事结尾,李大川和发小一同坐上去远方打工的列车,将代孕的妻子留在了小城。这一情节流露出导演的真实意图,那就是,东北老工业区的繁华和荣耀已被镀上了一层令人缅怀的模糊光晕,昔日代表着无穷力量的工人阶级也已被冲散到南方更广阔的天地。
可是,扎根在那片土地上的城市却无法迁徙。
就像大川走了,片中其他人呢?在家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守着股市等翻盘的弟弟,开三蹦子的残疾司机,在废品站索要钱财的青年,为了生存盗窃零件的小偷,吃里爬外的工厂保安……他们依旧只能沉浸在荣耀的旧梦里,用着或合法或非法的方式,奔波挣扎在温饱线上,等待那缕遍及每一寸黑土地的,“春风”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