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7号》:2008,不再搞笑的周星驰终结了自己的演员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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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周星驰20岁。
周星驰和梁朝伟
那一年,热爱表演的周星驰拉着好朋友,家用电器推销员梁朝伟报考TVB第11期艺员培训班,为此,他还特意兼很多份工存了好久的钱买了一个简易录像机,和梁朝伟两人拍了个短片。结果,原本对演戏没啥兴趣只是陪跑性质的梁朝伟被TVB顺利录取,面试时细致到连增高鞋都准备好了的周星驰却铩羽而归。据说,导师考核的时候,梁朝伟亲眼看到周星驰把一段应该哭天抹泪的苦情戏生生演成了喜剧。
好在周星驰毅力惊人,没有放弃,他之后又连续考了两次,终于在邻居戚美珍的介绍下勉勉强强进入TVB第11期艺员训练班夜训班。
有一天,周星驰在夜训班要开工录制儿童节目《430穿梭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抬头,居然看到有个东西从头顶飞过,白色的,大约有月亮那么大,飞啊飞一直飞到远方的山顶(后来又过了很多年,周星驰在夏威夷旅行的时候再次看到了一个会走的圆形物体)。也就是在这一年,即将在龙套生涯大展拳脚的周星驰看到了国外大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科幻电影《外星人E.T.》。后来周星驰这样谈及自己的观影体验:
“我反复看了《外星人E.T.》一遍又一遍,这部科幻片让我大开眼界!那一刻,我决心(以后有机会)也要拍一部同样精彩的电影。可以说,是斯皮尔伯格启发了我,令我立志(有一天)成为导演。”
电影《外星人E.T.》
25年后,这成为周星驰导演电影《长江7号》的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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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驰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和母亲凌宝儿去戏院看电影《埃及艳后》,忽然他指着前排座位大声对母亲说:“妈妈,爸爸在那里!”凌宝儿顺着周星驰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周驿尚,另外,还看到一个陌生女子正紧紧靠在丈夫身边。
几年后,凌宝儿和周驿尚分手,7岁的周星驰和姐姐妹妹都跟着母亲一起生活。凌宝儿性格坚强,为抚养三个子女使出浑身解数,最难的时候一天做三份工,靠着透支体力、健康和青春终于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周星驰说:是母亲强悍的性格弥补了自己缺失的父爱。
但其实,又有哪个小孩不想童年时代有父亲的陪伴呢?父母分手之后,周驿尚其实也会偷偷去看儿子,父子俩还会说些悄悄话,偶尔母亲太忙,周驿尚也会把周星驰接过去住一段时间,那时父子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一起看卡通片。后来周星驰成了大明星,还特意花费500多万港元为父亲买了一套房子,还请了一名菲佣照顾他,逢年过节也会去看望父亲,父子俩再聊聊天说说悄悄话。
可不管怎么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周星驰对于正常的父子关系仍然是有着巨大的缺憾和疑惑的。他很想知道,如果自己有一天当了父亲,会如何和孩子相处。
于是,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后的电影《长江7号》中,周星驰第一次演起了父亲这个自己从未演过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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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周星驰完成电影《功夫》,这部花费三年时间仔细打磨,由周星驰亲自编、导、演并担任出品人、制作人、监制的作品被认为是周星驰喜剧作品的集大成之作。
电影《功夫》
后来,《功夫》一片获得第24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等6项大奖,第42届台电影金马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5项大奖,还获得第10届香港电影金紫荆奖、第28届大众电影百花奖等诸多奖项,不仅打破香港地区票房纪录,还创下华语电影在北美上映的单厅票房纪录,更被国外《时代周刊》评选为“年度十大佳片”之一。总之,《功夫》一片让周星驰达到了自己从影生涯以来的巅峰。
那么问题来了,《功夫》之后,周星驰该何去何从?
经过仔细考虑,周星驰决定开拍电影《长江7号》。
电影《长江7号》
本来,这部电影周星驰打算专心退居幕后,不再做演员。因此《长江7号》在筹备之初定的男主角是冯小刚,但当时冯小刚正忙着拍电影《集结号》抽不开身,周星驰就又想请葛优出演。这时,中影集团老总韩三平与周星驰进行了沟通,认为不论是从角色本身还是票房号召力来考虑,都应该由周星驰自己出演。周星驰担心自己是否能演好民工加父亲这个形象,韩三平当即力挺周星驰,认为他绝对没有问题。就这样,周星驰才正式出演《长江7号》中父亲一角,但戏份比之以前已大大减少。
《长江7号》的名字是受到2005年载人航天飞船“神舟6号”的启发,而之所以要把“长江7号”七仔设计成狗的模样是为了纪念周星驰死于病症的爱犬,而且,电影中所有七仔的表情都是由周星驰表演的。
除了周星驰自己,在其他演员的选择上,周星驰同样煞费苦心。
首先是饰演儿子周小狄的小演员。为了找到合适的小演员,《长江7号》剧组面试了近一万名小男孩,从2005年春节一直面试到2006年3月,时间跨度不可谓不长。但周星驰看来看去总是不满意,直到临近开机,周星驰才选中女孩徐娇反串饰演周小狄,除了徐娇本身灵性活泼,还因为她当时长得非常像周星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根据剧情需要,徐娇要把留了很长时间的长发剪掉,当时徐娇非常不舍得,剪头发的时候,剪着剪着就哭了,后来还因为假小子的扮相去女厕所时被看厕所的大妈质问:“你不认字吗?小朋友!”
其次就是女主角张雨绮,当时张雨绮有点胖,上镜时显得眼睛有点小。于是周星驰就让她漂亮,后来张雨绮以惊人毅力在短时间内减掉了20斤,但上镜后眼睛看着还是有点小,在征得周星驰同意后,张雨绮自己去做了个无创口割双眼皮手术。
值得一提的还有在电影中饰演巨型班花“美娇”的韩永华。和徐娇一样,韩永华也是反串演出,他不仅不是女生,而且也不是儿童,韩永华的真实身份是一位教授,之所以出演完全是因为他是周星驰的真爱脑残粉,拍完《长江7号》之后韩永华再没拍摄过电影,从此专心教书育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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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王晶曾说周星驰是“片场暴君”,有很长一段时间,周星驰都被冠以“片场说人”、“难以合作”等种种恶名,但很多人都不知道王晶其实还有后半句话:“一般导演拍合格就可以了,但周星驰还是会精益求精。”吴孟达生前最后一次接受采访在谈及周星驰时也说:“我觉得他(周星驰)是针对事,因为他太有智慧,他真的很重视(电影),希望(能够)达到他的要求。”
拍《长江7号》时,除了“万里挑一”选儿子,对于其他方面,周星驰同样较真。
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演员的表演。徐娇作为戏份最重的小演员,在周星驰这种极度细节控的严厉导演要求下,往往一个镜头要拍二十遍甚至三十遍,拍完常常神游天外,体力和精神受到“百般摧残”,一场戏下来,被折腾的精疲力竭是家常便饭。好不容易演完所有镜头,本以为万事大吉翻身得了解放,正想喘口气歇一歇,谁知后面还有配音工作,而且配音间还有“干爸爸”周星驰亲自监督指导,有一次配哭戏的时候徐娇怎么也哭不出来,周星驰想了想,最后把徐娇的妈妈请进来“家暴”女儿。徐娇后来回忆说,尽管拍《长江7号》时吃了很多苦,心里对周星驰也有小小的抱怨和畏惧,但还是十分感恩那段难忘的岁月,对于外界评价她“出道即巅峰”,徐娇也认为并非没有道理,因为之后确实再也没遇见过周星驰那么追求完美的导演了。
除了徐娇这种主角,配角甚至龙套周星驰也不放过。在《长江7号》拍摄一场工地戏的时候,有两个一共只有三句台词的龙套,周星驰坚持要启用真正的民工来出演,结果请来的这两个民工师傅台词总也说不好,反反复复拍了无数遍,最后花费了十几个小时才过关,让原本当天有戏份的林子聪干巴巴在旁边候场了一整天什么也没拍成。
周星驰和徐娇
除了对别人高标准严要求,善于自虐的周星驰也同样不放过自己。为了满足自导自演的要求,周星驰装备了一个很“高科技”的类似于手机的无线监视器,这样,摄影机拍摄的画面会同步传到既是演员又是导演的周星驰面前,走位、机位、镜头、位置,周星驰可以第一时间精准掌握。电影中有一个周铁在工地上摔倒的镜头,当时已近五十岁的周星驰本可用替身,但他坚持要自己亲身上阵,演员的敬业精神表露无遗。在宁波拍戏的时候,很多吃瓜群众得知周星驰在现场,立刻涌来了众多围观者,里里外外围了上百人,但周星驰依然穿着可与《少林足球》中那双“破球鞋”相媲美的绝版“解放鞋”,套一身明显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二手烂西装,在“银泰商厦”门前和“儿子”徐娇蹲着看橱窗电视里播的动画片,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种定力和专注力令一旁的工作人员深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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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7号》是一部科幻电影,涉及大量电脑特效,尤其是片中的外星狗“七仔”。负责电影特效的香港万宽数码公司一开始问周星驰对于外星狗有没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周星驰回答说没有。然后万宽就画设计草图给周星驰过目,谁知一连画了200张周星驰还是不满意,最后周星驰自己画了一张,说,我画了一张,你们看一下。事后周星驰解释说,创作是需要大家发散思维,碰撞火花的,一群人你说一个创意,我说一个创意,可能他还有更好的主意,可能我的主意还要好,那没有找到更好的创意,最后就还是用我的吧。
万宽的工作人员说,周星驰导演和其他导演是很不一样的,其他导演一般都会听我们的,比如我们说这个不行,他们也都会认同。但周星驰导演不一样,他会反问你怎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他会抱着一个很怀疑的态度去逼迫你,说实话这样也是对我们好,逼到我们不得不去挑战以前没有做过的东西,逼到我们从挑战导演到挑战自己,结果出来的效果真的比以前更加精彩。
《长江7号》的整个特效制作过程长达两年,万宽还特别为电影设计了一套软件,专门绘制七仔的面部表情和动作。除此之外,万宽还启用了一套好莱坞最先进的视效程序,工作人员称之为“毛毛系统”,不但能模拟湿和脏的状态,还有手触互动功能,为了达到完美的效果,万宽研发小组还聘请了一位外国特效毛发专家。
影片中致敬斯皮尔伯格的飞碟倒不是特效,而是真的花了100万做了五个飞碟,可惜实拍时损毁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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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驰祖籍宁波,在拍摄这部讲述父子故事的电影的时候,他选择把外景地放在了宁波。为此,周星驰还特意在宁波祖宅拍了一组镜头,然后给父亲打电话,说自己正在这里拍戏。电影中周铁和周小狄父子俩住的破房子本是宁波一家拒绝拆迁的钉子户的房子,剧组与房主协商要用房子的时候,房主死活不信,后来不得已,周星驰只好亲自出面。结果拍完电影,这家人忽然又同意拆迁了,以至于剧组后来要补拍镜头,只好花钱又盖了一栋一模一样的房子。片中的贵族学校是在宁波一所国际小学拍摄的,为达到周星驰的“五星级”保密要求,学校启用了红外线警报监控,当地警察还带领校警在学校各处密布哨点,以确保无关人员无法进入学校偷拍。
《长江7号》中有许多桥段是周星驰自己小时候的真实经历,比如周小狄在商场买玩具那一段,还有父亲用脚把儿子举起来玩那一段,都是他的童年回忆。周铁教育周小狄的那段“我们虽然穷,但是我们不去偷也不去抢,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不会拿”就源于周星驰的母亲对他的教育。
周星驰小时候特别希望能和父亲一起看卡通片。后来,周星驰在拍完《长江7号》之后又制作了动画版《长江7号爱地球》,他希望父亲也能看到这一版动画片,无形之中,也是完成了自己和父亲一起看卡通片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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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为止,《长江7号》是周星驰主演的最后一部电影,此后,无论是《西游》系列、《美人鱼》系列还是《新喜剧之王》,他都只做导演,不参与演出。
《长江7号》温情而感人
最后一次做演员,已经有很多花白头发的周星驰演的是一部温情而简单的轻科幻片,好像是个童话。
他演的父亲,真的很好,很好。没有很搞笑,也没有很夸张的肢体动作,但就是演的很好,很好。
2008年,搞笑了一辈子的周星驰,用一个不是很搞笑的角色,终结了属于自己的演员时代。
一代喜剧之王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