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档的突围：半夜十二点打开电视，我们到底期待看到什么内容？
被人遗忘的深夜档，还有多少潜力有待挖掘？
文 | 晴栀
湖南卫视近期在深夜12:00这个特殊的时段推出了一档全新的节目《风度中国》，节目没有剧情、无叙事线、字幕配音极少、主题淡化，通过航拍视角展现中国不同地区的美景，唯美的画面配上舒缓的音乐，在午夜档为电视观众送上了一场美好的“云旅游”，给深夜档的电视荧屏带来了一股清新之风。
这样一档电视节目在当下这种快餐式的视听内容消费环境中显得有些另类，午夜档、电视端、慢节目，这些要素看起来都与话题度、关注度格格不入。湖南卫视大胆革新午夜档大屏面貌的此举，也引发了业界对长期隐身的午夜档投入关注目光：午夜档的电视频道都在播出些什么内容，电视媒体又能够给深夜打开电视的观众带来什么？
深夜档的电视都在播些什么？
公共频道的节目编排分为早间档、晚间档、午夜档等几个不同的时间段，不同时段针对的观众相去甚远，节目排播和策划招商状况也截然不同。晚间黄金档，自然是平台竞争最为激烈、策划主最为看重的时段，而集中了大量电视观众和策划资源的晚间黄金档之后的午夜档，在电视行业却始终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既难保证收益，又不能完全放空。
深夜对于电视节目来说是一个很难保证收视、带来经济效益的时段，而根据二次售卖理论来看，电视媒体除了要出售节目之外，还要将观看节目的受众的注意力作为产品出售给策划商，若无法保证收视，这样一种围绕受众、电视媒体以及策划商的稳定关系就无法保持。从目前的电视市场来看，对于这个时间段的节目策划总体占比非常少，多为电视剧、节目的重播，有一些频道在这一时段甚至直接暂停内容播出。
因此我们从不同电视频道的排播中，可以看出午夜档的电视内容表现出节目品类匮乏、首播节目占比少的特点，且在内容选择上也没有精心排布的痕迹，甚至不少频道夜间节目呈现出低俗化的倾向，还有一些频道长时间重复播放策划内容，填补播出时间。因此，增强夜间电视节目的特色和文化品味就显得十分重要。
对午夜时段的开发在电视行业中由来已久，播出的节目类型也具有一定的规律性。
首先是文教节目，包括凤凰卫视的文教节目《文明启示录》《开卷八分钟》《博览大文化》以及电视科教频道《子午书简》；谈话节目方面，安徽卫视曾播出多年的娱乐访谈节目《非常静距离》也是一档十分成功的品牌节目；2002年电视《午夜新闻》开辟了新闻类节目的夜间场，凤凰卫视的《子夜快车》也是一档在0：00开播的资讯类节目；此外还有以2013年电视每周五晚23:56播出的《撒贝宁时间》为代表的法制节目。
湖南卫视在推出《风度中国》之前就对午夜电视节目的开发有过一系列的探索。从2009年开始布局，到2010年集中推出《红色青春》、《世界多美丽》、《最高档》、《零点锋云》、《电影锋云》等节目，形成了午夜档的品牌优势，2011年在该时段推出《博物馆奇妙夜》、《岳麓实践论》等偏重人文艺术的节目，也获得不少的关注和好评。据报道，谈话节目《岳麓实践论》甫一推出，第1、2期节目的收视份额分别排名同时段全国第2位和第1位，两期节目观众规模近3000万 。
可以说，在午夜档节目内容上，湖南卫视进行了较为时尚的开发，具有一定的示范意义，而此次创新地推出一档以云游美景为主打的电视节目，也是突破了以往夜间档电视节目的题材范畴和表现形式，创造性地推出一档小而美的内容开发午夜档，迈出了又一步的尝试。
有学者针对国外深夜档电视综艺节目的研究对其进行了分类，认为谈话类脱口秀节目、纪行类真人秀节目、整人恶搞类搞笑节目以及偶像团综类节目，都是一些轻松而不需要花费过多脑力的节目。
西方午夜档也出现了不少具有影响力的电视节目，例如国外BBC-1台深夜档节目《周三剧场》播出系列电视剧《凯西回家》，成为激起应该福利制度改革的因素之一；NBC电视台的《今夜》、CBS电视台的《大卫深夜秀》和ABC电视台的《午夜脱口秀》等节目都以午夜为主场。
轻松、趣味、重陪伴
深夜档节目的本质在于诉诸情感
夜深人静的时候，观众都在想些什么？当他们打开电视的时候，希望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内容？他们是否会考虑抛开哪些具有冲击感的短视频内容和移动设备，打开电视、放空大脑，单纯享受电视节目带来的乐趣？
夜间电视节目面向的人群不再具有普遍性，而更直接地锁定以白天忙于工作的上班族为代表的人群，观众希望从深夜节目中获得的是能够让人放松的精神调剂，这让节目选择有了更强的针对性。
午夜档的电视节目在市场上的竞争力相对较弱，但深夜是需要陪伴和慰藉的时候，对于那些习惯于晚睡的夜猫子来说，相比于那些热热闹闹的重播节目和马赛克一般的电视信号测试图，这个特殊时段的内容填充可能给他们带来的陪伴感不可估量。
抓住“深夜”这个要素的节目有不少。国外经典剧作《深夜食堂》就是其中较为出圈的一部，它抓住了当代都市人在压力和孤独之下，寻求陪伴的心态，用美食和平实温暖的剧情给观众带来心灵上的慰藉，成为漫画翻拍的一大范本。
国外电视台曾推出一档在午夜播出的新闻节目《NEWS ZERO》，因为避开了竞争激烈的其他时段，将受众对象定位于上班族和打工晚归的年轻人，在对新闻内容的时长、深度、类别等进行选择时，充分考虑受众的接受心理，努力争取最大的传播效益，也因此形成了自己节目独特的风格。同时在画面和声音技巧等方面着重提高，有序展现了电视视听带来的沉浸感，配合主播阵容的精心搭配，增加了现场感，在节目首次播出时就达到了7.5%的收视率。
即使在如今各种电视频道以及付费节目越来越丰富的情况下，电视节目相对于短视频、流媒体等平台的内容来说，仍然少了很多自主选择和大数据推荐的针对性，它更倾向于尽力满足最大公约数的观众需求，因此选择内容更像是“被安排”。
在如今网络视听内容和移动终端给电视行业带来强烈冲击的环境下，电视节目如何与观众产生良性互动成为能否吸引受众的一大因素。电视节目的编排一定要满足观众的心理需求，它对节目的生产和传播具有指导作用，能够直接影响频道的收视，以及观众对电视节目的评价。
近年来，治愈系节目受到追捧，旅行、田园、慢生活这些能够给观众带来轻松感的要素，与影视节目的结合，吸引了庞大的受众群体。湖南卫视《风度中国》的创新推出也是这样一种策略，它利用航拍内容，让观众轻松实现低成本“云游”，敦煌的魔鬼城、新疆的额尔齐斯河、西藏的米堆冰川……慢速度的内容创意，让祖国大好河山带来的美感给疲惫的都市打工人带来在日常生活中难以获得的体验，不失为一种治愈。
午夜档，是险滩还是蓝海？
随着经济发展和城市化的推进，人们的生活作息也发生着巨大的改变，“午夜受众”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
传统电视“黄金时段”的划分依据的是“朝九晚五”、“朝八晚六”的作息，而对于如今的上班族来说，下班时间动辄拖到八、九点的比比皆是，“黄金时段”也在逐渐推后。同时，当代人的入眠时间也在推迟，36氪在今年10月进行的全网睡眠调查显示，受访者中仅有11.7%的年轻人在23点前入睡，超过一半的人12点之后才入睡，为午夜档带来了潜在受众。
来源：36氪
另一方面，有调查和数据显示，零点档节目的收视人群相对数量虽不大，但这一收视群体中知识界、学界、政界、商界以及艺术界人士占据了很大的比例，多为脑力劳动者，因此夜间电视节目的核心受众从策划商的角度来认知，也是具有购买力的效益受众。而黄金档过后的这一段“非黄金档”，可能还会因为招商竞争小而受到部分策划主的关注。
无论是从人们越来越多元化的视听内容消费需求，还是社会快速发展带来的精神满足需求，亦或是如今体量越来越庞大的夜间经济，都证明着午夜档电视节目存在着相当深厚的土壤，从这几个因素来看，之前一直被忽视的深夜档，成为下一个蓝海也未尝不可能。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我国深夜档电视节目发展也有了不短的历史，但在节目创新性和整体质量、数量上来看，都没有达到较高的水准。同质化严重的节目和日益走低的电视开机率，将在多大程度上稀释午夜档的利好？
对于电视市场来说，填补午夜时分的内容空白在当前更像是一种不自觉的状态，很少有专门重视这一时段并重点运营的。想要做好夜间节目，需要电视频道足够的重视，需要对夜间这样一个可能“吃力不讨好”时段的价值有充分的认识和对这一时间段观众充分的尊重，利用深夜时段和氛围，明确节目定位，形成鲜明的叙事风格，用高水准的制作来抓住深夜观众的注意力，才能打造出真正适合的节目。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风度中国》有突破性的表现，真正切合了当下观众的切实需要，未必是最佳的节目形态，却是最适合的。
撇开电视端播放的夜间节目在当下社会还能带来多少的经济价值这个问题，对深夜档内容进行改版策划或许可以看作是一种信号——在竞争激烈的电视行业，即使是原本不受重视的午夜档，也在呼唤优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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