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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丝路上的人与神感受新疆与中原文化的交融

从丝路上的人与神感受新疆与中原文化的交融


(资料图片)

地点:中国国家博物馆南4展厅

户外酷暑难耐,到博物馆吹空调看展览是许多游客的旅游首选之一,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展厅内自然也人头攒动。不过许多直奔常设陈列的观众可能忽略了近期新开展的“交融汇聚——新疆精品历史文物展”。

近几年新疆文物几次“进京”,令人印象深刻的是2019年国博的“万里同风——新疆文物精品展”以及同年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的“千山共色——丝绸之路文明特展”。那么此次展览有什么不同和亮点呢?策展人陈克双在采访中给出了答案:“此次展览精彩程度前所未有,其中国家一级文物占四分之一,几乎件件是精品,描绘了一幅新疆各民族交流交融的历史画卷。”

209件(组)文物,包括一级文物52件(组),囊括了彩陶、青铜器、玉器、金器、木器、锦绣服饰、简牍文书、绘画雕塑、印章钱币、碑铭刻石等新疆文物主要品类。如此高等级且信息量巨大的展览怎能错过?文物很多,笔者选择“丝路上人与神”这一个小切口做一简介。其实,如果耐心读完这篇小文,在这每一位或人或神的面孔和身世中,本次展览交融汇聚的主题也不言自明了。

欧罗巴武士与“斯芬克斯”铜环

步入展厅,来到名为“亘古悠长”的第一部分,中间展柜中两件青铜器格外引人注目。它们迥异于中原地区常见的鼎、簋、爵,分别是一件青铜铸造的人像和一件铜环,出土于伊犁的巩乃斯河流域。青铜人像是位健硕的武士,他蹲跪在地上,一膝着地,头戴高高的弯钩尖顶大檐圆帽,深目高鼻,凝视前方,上身赤裸,腰部系着短裙,两只手中原来应该握着搏斗用的武器。专家们通过分析人像的面部特征和服饰造型,把武士与公元前3世纪前生活在伊犁河流域和伊塞克湖一带的塞人联系起来。塞人属于欧罗巴人种,游牧为生,他们的三个支系中其中一支以头戴尖帽为特征,因此被叫做“尖帽塞人”。这个武士像很可能就来自这个部族。

人像旁边的铜环乍一看类似汽车的方向盘,它内部中空,最为特殊的是上面铸有两只相对的带翼神兽。神兽有角,脸似猫,不由得让人联想起神秘的“斯芬克斯”。目前人们对铜环的功能还没有一致意见,专家说它很可能与塞人的信仰有关,可以说是件“法器”了。

大有来头的“来通”

展览第二部分“万里同文”展示的多为文献类文物,实证了历代中原王朝对新疆地区的治理与管辖。第三部分“互鉴融通”是展览的重头,展现东西方文明在新疆的交融互鉴,可看性很强。其中一件名为“人首微笑牛头陶饮器”的展品值得一提。它来自南疆和田约特干遗址,细泥黄陶制成。器物上部是个盘口人首,人物头戴螺旋高帽,高耸的鼻子下蓄着络腮胡子,嘴角上扬,喜气盈盈。下部是个牛头,底部的牛嘴突出为圆口。

这个上下通透的器物做什么用呢?细心的观众可能会从器物的形状和底部的牛头联想起西安何家村出土的国宝文物“玛瑙兽首杯”。没错,这两件器物的功能相同,都源自一种希腊人称为“来通”的角杯。它是小亚细亚和地中海地区常见的饮酒器具,丝绸之路沿线国家都有类似的文物出土。国博的文物大家孙机先生曾对“来通”做过专门研究。古人认为用它饮酒能防止中毒,如果举起来通将酒一饮而尽则是向酒神致敬的表示。

有神自远方来

再向前走,纺织品展区精品云集。有趣的是其中两件展品上能看到远道而来的希腊神祇。

蓝地人首马身纹缂毛布原先是一件壁毯的局部,后来被裁剪成两条裤腿。专家们把裤腿拼接还原成布料,上部是个马首人身的“马人”,手里拿着一件长管乐器——它是希腊神话里的“山杜尔”。传说中他脾气很怪,常常使用暴力,经常为了抢夺女人和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等人交战。下部的图案是位英武的武士,有人猜测他可能是著名的亚历山大大帝,但是据考证他更可能是中亚贵族形象。这块布料的织造技术名为缂毛,公元前后由西方传到新疆地区,中国唐宋以来通经断纬的缂丝就受它影响。

缂毛布不远处有件蜡染棉布并不起眼,但它却有近两千年历史,是中国最早发现的棉织物之一,也是中国至今发现的最早的蜡染作品。棉布上印有一位半裸的女神,她身后有背光,脖子上戴着璎珞项链,这些特征似乎与佛教有关。但女神手中拿了一件角状器具,里面盛了满满的果实,是常见于希腊罗马文化中象征丰收的“丰饶角”。这位神秘的女神是谁呢?考古学家们曾经激烈讨论,目前还没有一致观点。有人根据“丰饶角”认为她是希腊或波斯的女神。孙机先生认出女神是月氏人建立的贵霜王朝金币上的丰收女神阿尔多克洒,因此这块棉布的产地很可能来自中亚西部。

土墩墓里的黄金宝藏

目光转向中心展柜的几件金器,其中最吸睛的要数一件金面具。金面具表现的是一张男人的脸,由左右两部分拼接而成。人面的左眉已不存,从剩下的四个孔洞可以知道人面上的眉毛和胡须都是单独制成后通过焊铆的方式固定在面具上的。让面具更为华美的是在人面的眉毛、瞳孔和胡须上都镶嵌有红石榴石。远远望去,金色与红色的搭配凸显出面具主人的富有与威严。在古代,稀有的黄金非常人可以拥有,古埃及和古希腊的国王都曾在死后用金面具随葬,这件新疆发现的金面具的主人也会是某位国王吗?

这件面具和旁边展出的三件金器都出自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昭苏县距离中哈边境不远的大土墩墓中。遗憾的是,墓葬被当地居民在发现文物后随即遭到了哄抢和肆意挖掘,因此墓葬的原始信息已无从知晓了。目前专家们大都通过器物种类组合、工艺技术和装饰风格对这批神秘黄金宝藏主人的族属进行分析。最早的研究者认为它是6至7世纪西突厥人的宝藏,但是也有人认为金器的时代要更早,应该是曾与汉朝和亲的乌孙国国王生前的珍宝。由此看来,展览中文物说明牌上标注的“北朝时期”还是严谨的。

吐鲁番的唐风与来自西域的宠物

不知不觉走到展览最后一部分“交相辉映”。除了能见到用汉字和各民族文字书写的古文字展品,以及体现不同宗教传播并存的文物外,还有一些展品从文化艺术的角度把新疆和中原王朝紧紧联结起来。阿斯塔纳墓地出土的三幅绢画就是很好的代表。

这三幅名为《双童图》《树下美人图》和《弈棋图》的绢画,出土于新疆吐鲁番阿斯塔纳墓地唐代西州豪族张氏的墓葬中。三幅绢画都来自同一幅仕女图屏风,屏风以两位贵族妇女弈棋为中心,左右有美人观棋,婢女迎候,儿童嬉戏,很是热闹。对弈的贵妇和观棋的美人都体态雍容,面部丰满,是唐代标准的美人形象。而围棋原在中原地区流行,唐代时传入吐鲁番地区。这些都说明当时吐鲁番的上层社会流行着唐朝的生活习惯。

在草丛间玩耍的两名儿童身穿如今看来依旧时尚的彩条背带长裤:左边的一个高举右手做放飞状,左手抱着一只卷毛小狗;右边的小儿似乎发现了什么在招呼同伴,细细品味意趣盎然。眼尖的观众会发现画中的小狗竟是如今常见的哈巴狗。不错,这种小狗原产拂菻,即东罗马帝国,因此它古称“拂菻狗”。据史书记载,哈巴狗正是在唐初由吐鲁番的高昌国进贡给大唐天子,是唐代从西域引进的新物种,后来逐渐由王朝贡品变成了民间宠物。

古代新疆人也拜创世神

来到展览尾厅,两件高大的彩画左右陈列。如不细看或许会把他们当成从佛寺请来的哼哈二将,不过交缠在一起的蛇身暴露了画面的主题——伏羲和女娲。伏羲在右,女娲在左,他们分别手持代表天地方圆的规和矩。两件彩画的主题一致,但是在细节上却有许多不同,这主要体现在伏羲女娲的衣着和族属上。右边画面上的伏羲女娲是中原贵族的形象。伏羲头戴襆头,穿一件右衽宽袖黑色长袍,腰间束带。女娲束着高髻,上穿紧袖衣和半背,下穿条纹裙,身披黑帛,雍容华贵。左边的伏羲女娲则更似西域人士,伏羲留着髭须,女娲两腮涂红,他们都穿着同款宽袖反领衣,上身以手搭肩,十分亲密。

伏羲女娲本是中原信仰,在中原地区汉代墓葬中常能见到他们的形象。魏晋时期伏羲女娲的画像已经在河西走廊的画像砖中出现。唐代吐鲁番地区墓葬中已发现了数十幅伏羲女娲图,质地有麻和绢两种。考古人员发现这种图画通常是用木钉钉在墓葬顶部,画面朝下,还有少数的被折叠包好后放在死者身边。从传播的路线和时代看,这种丧葬习俗应该是由中原传入新疆并发展为当地传统的。

看似遥远的是地理距离,但从古到今,新疆与中原地区的文化交融从未中断。您与新疆的文化距离能否更近一步呢?来展厅一探究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