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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画入心,别有一番天地

由画入心,别有一番天地

今年,上海各艺术场馆举办了不少热门的西方绘画艺术展。看过了色彩斑斓的油画,不妨来品一品与中华文化血脉相连的中国画。

近日,“因心造境——上海中国画院院藏明清人物画研究展”在程十发美术馆举行。凝视着画中的先贤、侍女和神话人物,仿佛倾听着历史的心声。

走入古人的内心世界


【资料图】

走进程十发美术馆的展厅,一个月洞窗、两处园林小景,营造出明清般的古雅氛围。看展览时,除了观赏画作、感受展厅里的氛围,还可以跟随展陈的逻辑体会策展人的策展思路。

一谈到明清绘画,很多人想到的可能是花鸟画或山水画。事实上,明清时期画派林立,涌现了一批面貌独特、勇于创新的人物画家与流派。比如墨趣纵横的徐渭、浅淡雅致的文徵明、高古奇骇的陈洪绶、富于个性的“扬州八怪”以及雅俗共赏的“海上三任”等。“这些明清画家看似画的是人物,实则表达了个人对家国的理想信念,以及他们是如何面对人生中的挫折与苦难的。通过观赏、研究这些作品能体味古人在俗世生活中的企盼与挣扎、对高古之境的追摹以及对精神信仰的关注。”本次展览的策展人刘宇倩告诉记者,“明清人物画的发展变化及其所凝聚的人文精神能为当下的人们带来不一样的视觉与精神享受,也能更深入地让人领略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这就是我们举办这次画展的初衷。”

本次展出的作品以上海中国画院的藏品为主,无法覆盖明清两代所有画派和名家名作。因此,策展人通过研究与取舍,选择了一个看似小却很巧妙的切入点来阐释这些作品——因心造境。这是一个颇具禅意的题目,当年的画家将自己的心境通过画境表达出来,笔墨虽无声,却有穿越时间的力量,当代人也可由画入心,一探古人的内心世界。

展览一共由三个板块组成。“俗世纷呈”板块从不同角度呈现了古人真实的生活状态与情感。“与古为新”板块展现了画家们追慕先贤,追寻传统文人画精神的理想。“道释瑞彩”则寄托着画家的俗世情怀与超然象外的内心表达。其中不乏一些首次展出或鲜少展出的冷门佳作。首次展出的作品包括曹贞秀题跋的《知县夫人像》、钱慧安的《朋酒斯飨》《春醉行舟》、沙馥的《芭蕉仕女》、姜曛的《西厢记》册、黄慎的《钟馗图》等。鲜少露面的佳作有任伯年的《清代人物写生》、齐白石的《抱剑仕女》、任预的《瘗萱图》等。

“海上四任”,雅俗共赏

任熊、任薰、任颐被合称为“海上三任”。他们的出现在中国美术史上具有标杆意义,代表着中国画从追求文人士大夫的趣味转向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雅俗共赏。

任颐,字伯年,他的绘画技法很全面,山水、花鸟、人物无一不能。在人物画方面,他继承了明代陈洪绶一路,人物造型驾轻就熟,能“勾勒取神”。他既能画出市井百姓喜闻乐见的人物,也能画文人墨客推崇的历史人物。

此次展览展出的任颐《人物册》共有四开,分别为“老农”“伴虎”“采芝”“听松”。这组作品作于1895年,也是他离世的那一年。其中的“采芝”描绘了一个满载而归的小童,他的锄头上挑着一篮灵芝,人物的衣纹线条来去自如,回转流畅,笔道转折处有浓墨小点,尽显任颐人物画的风格。“听松”中的高士席地而坐,闭目凝神,画中的松树删繁就简,作为背景不喧宾夺主,恰到好处。

任颐年幼时就受其父亲的影响,练就了默临的技巧,后来又与土山湾画馆的刘德斋相识,学习了西方写生的造型技巧。亮相此次展览的《清代人物写生》描绘了一位一手持摇扇、一手提鸟笼的士绅。任颐在此画中融入了西方写生技巧,人物以白描勾写,略施渲染,看似寥寥数笔,却形神兼备,立体生动。

“海上三任”都善于在汲取前人养分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理念与生活经历创造出灵活的绘画技法,即便是画那些耳熟能详的常见题材,也能鲜活生动,有鲜明的自我风格。此次展览中有一幅任薰所作的《钟馗》,可谓收放自如,大气沉稳。钟馗是很常见的海派绘画题材,任薰以特有的粗写意、细双钩表现了钟馗的形象。

任预是任熊的儿子、任薰的侄子,也是任颐的弟子。他名震画坛后与“海上三任”并称为“海上四任”。任预得任颐的真传,擅长画肖像画,尤其是他笔下的仕女素面淡妆,不事渲染,有一种秀媚天然之态。在此次展出的《瘗萱图》中,任预描绘了江梅夫人手提锄、背萱草前往双亲墓前种萱草的画面。萱草指代母亲,也有忘忧之意。江梅夫人年幼时双亲亡故,成年后将双亲合葬,此作表达了她的孝心及对父母的追慕与怀念。

“离垢居士”与“齐美人”

清代画家华喦有“离垢居士”的别号,他一生穷窘落寞,离世后却声名鹊起。他曾将自己的诗集命名为《离垢集》,取脱离尘俗污浊之意。他的画亦如他的诗一样格调古雅,笔触清新。

为了谋生,华喦在绘画题材与风格上不断适应当时的市场需要,但始终坚守着文人画的趣味与寄托。华喦的人物画基本呈现三种风格,一是继承北宋李公麟一路,二是学习明代陈洪绶一路,第三种则是融合诸家风格后自出机杼。他笔下人物的衣纹总是灵活轻盈,妩媚流畅。在准确把握人物造型的同时,他通常会在画面中注入一些装饰性元素,因此他的画从不板滞,趣味性跃然纸上。

《抱瑟侍女》是华喦的人物画代表作之一,曾为程十发先生所收藏。当年上海中国画院的国画大家们如唐云、贺天健、江寒汀、吴青霞等都深受华喦画风的影响。华喦在题画诗中用“鬓发髹髹,黛眉曲曲”来形容画中侍女。在描绘其衣纹时,他采用了兰叶描,尽显柔软与蓬松感,衣纹上的设色与图案近乎工笔画,而画面后的树石竹木则彰显了其花卉功力。华喦的花卉得力于恽南田,曾有“南田后一人”的美誉。画中人物的“工”与花卉的“写”相得益彰,太湖石则玲珑剔透,竹叶和梧桐叶采用双钩法,颇具古意。

展厅中还有一幅颇为引人瞩目的仕女图,那就是齐白石的《抱剑仕女》。齐白石曾有“齐美人”的美名,他擅长画仕女画,常画西施、洛神、文姬归汉、木兰从军等题材。

齐白石在《抱剑仕女》中用金冬心的书体题写了七言绝句:“万丈尘沙日色薄,五里停车雪又作,慈母密缝身上衣,未到长安不肯著。”这幅画作承袭了晚清的仕女画样貌,并略加变异。画中的侍女形象娇美,瓜子脸、柳叶弯眉、樱桃小口,环臂持剑,眉目传情。她的衣襟飘逸,线条圆劲流畅,即将远行的形象跃然纸上,使人不难感受到她的高雅、坚毅与自信。

曳杖持拐,生动传神

明代大画家陈洪绶在人物画方面大胆创新,他笔下的人物夸张变形,高古奇骇,被称为“变形主义”绘画大师,并开启了中国人物画由晋唐的复兴向近代转型的新境界。陈洪绶对后世的影响深远,“海上三任”、程十发、谢稚柳、张大千等大家都受其启发,日本江户时期的浮世绘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陈洪绶绘画的影响。

此次亮相展览的《簪花曳杖图》是陈洪绶成熟时期的作品。画中的高士大耳宽颌,低眉深思,持杖独行。他的衣纹采用游丝描,线条圆劲流畅,设色简素淡雅,体现了高士超然物外的精神境界。陈洪绶很喜欢画曳杖、簪花的高士形象,这些作品画风古雅,且颇具新意,不仅体现了他高旷的襟怀和狂放的性格,同时也是他气度不凡的内在写照。

展览中还有一位手中持拐的人物,那就是“扬州八怪”之一闵贞所绘的《铁拐李》。闵贞的人物画承袭明代画家吴伟,他的白描功力深厚,造型生动传神。《墨林今画》称他“笔墨超逸,各体无不工。然性僻傲,不轻为人作”。

铁拐李是八仙之一,其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闵贞以泼辣、豪纵的笔法描绘其衣物,并以卷曲的笔墨描绘其须发,表现出铁拐李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形象。铁拐李身后所背的葫芦是他的标志,民间传说葫芦中装有仙药,能为人治病。细看此作,铁拐李的衣着轮廓线与转折处的结构线都以极粗的线条绘成,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画家对其面部的描绘很精细,铁拐李的双眼炯炯有神,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