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二后生(连载五十)(长篇小说)
牛志木妈妈托自己单位的同事,给儿子介绍了好几个对象,但都没有成。再介绍,牛志木也有些烦了,连见都不见了,这可把他妈急坏了。她总觉得儿子放不下之前的春兰,是她一直在从中作梗。但在她的眼里,春兰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儿子,父母都是工人,都是受累出身,她自己也没啥学历,还不自重,怎么能和当了老板的儿子相配呢?而自己托人介绍的这几个,要人样有人样,要正式工作有正式工作,家庭也好,和自己的儿子相配,还是蛮合适的。眼见着儿子的岁数一天天大了,她这个当妈的,心里也急呀,她都不知道儿子是怎么想的?
牛志木自上次赌输了钱,的确老实了不少。而且在与二后生的合作中,觉得自己总是处处受限。想花个钱,还得和二后生商量,他觉得很别扭,春兰管着财务,又是他始终无法绕过去的一道坎,就像闯一个生单位一样,门卫室里看门的,是他必须要打招呼和通报的。一向大手大脚惯了的牛志木,很不习惯这样的束缚。这使他必须要讨好春兰,哪怕是装,也得要勉强装得像模像样。
春兰呢,经过上一次,特别是挨了舅舅曹德云的训斥后,她也长了记性。二后生,她可以不在乎,但舅舅这边,她可惹不得。从小,自己家里不是很宽裕,都是靠舅舅一家贴补。而自己爸爸妈妈的工作,也是舅舅帮着解决的。舅舅于她们一家而言,可是恩重如山。从小她就听妈妈说,“将来长大了,一定不能忘了你舅舅对咱们的好,还有对咱家的帮衬。”如今,舅舅舅妈唯一的女儿也没了,他们已经够伤心的了,自己不能再惹他们生气了。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也该懂些事了,特别是她看到二后生在梦兰姐去世后,还如以前一样善待自己的舅舅舅妈,就像个亲儿子似的,帮着家里扛米扛面,大小事从没怨言,舅舅有个舒服不舒服的,他也总是冲在最前面,帮着联系医院和大夫,拿药陪床,一样都不落下。
最最重要的,他还让自己的儿子随了舅舅的姓,为的是让舅舅舅妈有个念想,这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这是多么朴实宽厚的胸怀呀!虽说在工作方面对自己要求严一些,但反过来说,也是对自己的负责,人家若是不这样,自己现在还不定如何呢?牛志木与他相比,除了爱面子、爱虚荣、还好玩好赌好色,眼里只有利益,积极向上的心劲儿,可就差远了。
春兰也是大了几岁,不像之前那么随性了,开始学着思考自己的未来了。因为和牛志木也在一起很久了,虽然心里有些讨厌他,但又有种说不清楚的情愫,觉得有些离不开他。虽然两个人在一起老吵架,但牛志木几天不理她,春兰的心里又空落落的,没着没落的,又很希望他在办公室里没人的时候,能和自己说会儿话,哪怕是惹自己生气一下,也可以让自己有些存在感。
春兰已经成年了,不能算女孩了,准确地说,也算是女人了。但八十年代的女性,尽管随着时代的开放,也变化了很多,发展了很多,但还没有从过去的传统女性完全脱离出来,骨子里,对男人还是有些依赖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是老说法,严格意义上说,她们的精神还没有完全地独立起来,这也是她们在选择对象时或者在婚后的家庭生活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一种盲目的随波逐流,自己不能完全立起来,就只能依靠男人了。而春兰,又能靠谁呢?靠父母,他们总有老的那一天;靠舅舅,曹德云也马上要退休了,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靠二后生,人家只能算是自己的前姐夫,严格来说,人家都不算是自己的什么了,叫个“姐夫”,也只能算是名义上的了,而且自己又没有爱人家的资本。
到如今,人已经被牛志木占有了多次,也已经流产过几回了,自己的身体也再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纯洁干净了,所以,能赖的,也只有牛志木了,尽管他身上有很多缺点,有很多毛病,还拈花惹草,只是没有被自己逮住过,是听小道消息来的。这些消息可靠不可靠,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愿意认同这个人,那就像赌博押注一样,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作为赌注,倾其所有,押到他的身上,至于未来发展的结果会如何,谁又能知晓?估计,连算卦的,搞预测的,也说不好。世上没有一个人因为听信了算卦的指点,而飞黄腾达了,要那样,每个人都该去找算卦的给自己算上一卦,卜卜未来。
这么想着,春兰有时候还真想去找路边算卦的,给自己卜上一卦。事实上,她的想法还是有些颓废,让自己的未来指靠这个,指靠那个,为什么不能去指靠自己呀?高淑凤在离婚之前,也一直指靠着刘美河呢,但结局又能咋样?到头来,不也还得靠自己?未来是未知的,谁也说不好,只能随着时代发展去看了。这个世上,唯一不变的,是一切都在变,根本没有所谓的恒定不变的人或事物,思想观念也是如此。
有时候,想得累了,春兰也会觉得脑袋疼,特别是两鬓的太阳穴,摁着生疼,都不敢连着摁。上了一天班,回到家,连饭都懒得吃,就钻到被窝里,蒙着头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到半夜里,醒了,再也睡不着,就望着屋里的天花板,痴痴地发呆。一会儿,她希望自己能变作一只小鸟,愿意自由地飞,那就可劲地、没命地飞,飞得累了,或者不想飞了,那就像麻雀一样,钻在屋檐下,图个温饱暖和就算了。一会儿,她又想像屋檐下的那只蜘蛛一样,也不用到处去觅食,只需要静静地待在自己织好的网的一角,等着捕捉飞来的食物,若是烦了累了,网破了,都可以不去补织,任它在风雨里飘摇。再一会儿,她又很羡慕张秀玲那样的生活,整天忙忙碌碌,阳光向上,手里可以有干不完的工作,也能实现自己所要的追求,体现自己的价值所在,该有多好啊!
想来想去,春兰最终也没有想出个特别明确的头绪来,这时候,双鬓又开始疼了,就和自己上学那时一样,落下的学业多了,看着书本和作业本就发愁,于是,索性置之不理,任凭老师发落,于是,在天即将亮了的时候,春兰又蒙着被子睡着了。
闲人总是闲,忙碌的人,总有忙不完的事情,都顾不上困惑和烦恼。二后生自从深圳回来后,结合自己的见识,又在调整着自己工地上的管理,下了班,也在钻研网络进度计划图,流水节拍、流水步距、自由时差、总时差、搭接交叉施工,都是他要去弄懂的未知,一个人想不明白,就和张秀玲在一起研究。而施工现场,就像他的战略布置图,也像他小时候老家种的庄稼地,需要不停地琢磨,如何能决胜于同行,如何能从里边发掘出更多的粮食来。至于感情和婚姻,他也不想太着急,希望一切能水到渠成,希望这些事在小梦梦再大一点儿,上了幼儿园再说。
二后生这样的想法,张秀玲也是支持的,她也不是很着急,她希望他心里的伤痕真正抚平了,不再有阴影了再说。反正,两个人整天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一起,都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都能互相守着对方,这样,她就很知足。论年龄,自己也不是很大呢,也不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这样,可以让恋爱的时光拉得长些,相互自由,彼此又都把对方当做自己手心里的宝,接受阳光和雨露的充分普照滋养,接受浪漫的月光下约会,一起听风吹草舞沙响,一起看大漠落日晚霞,一起相守相伴相拥,也是很不错的事呀!
朱向羽自上次被张秀玲委婉地拒绝后,接受家里的安排,也相了几次亲,相处下来,对方看他爸的官职,对他当然是很热情了,可以说是唯命是从。但他总是觉得缺少点儿啥,他自己说不很好,但是能理解到,容易得到的,就像是嘴边的馒头炒菜一样,吃不出啥滋味来。而需要自己努力去追求的,尽管没有那么轻易得到,但却是他所向往的,有难度不怕,翻山越岭也不怕,这是不是正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他总觉得张秀玲身上有股特别吸引自己的味道和魅力,至于是啥说不好,就是莫名的好吧。
所以,想来想去,朱向羽还是不想这样,不能碰了一次钉子就轻言放弃。于是,他又去了张秀玲的老家,给她妈妈还买了不少补品和好吃的、好喝的,讨得了老人的欢心后,也顺利要到了张秀玲在忽林河市的工作地址。在一个周末,朱向羽瞒着家里,和单位里请了几天假,踏上了北去的列车。随身带去的一个提箱里,还有不少他为张秀玲买的礼物,有衣服、鞋子、花等 ,甚至还有求婚用的金戒指。
这一次,朱向羽希望能用自己的真诚,打动张秀玲。为了这一次的成功,他在私下里还钻研了不少情爱心理书籍,也请教过不少过来人,得到的“秘笈”是,对于比较刚烈、坚强、独立,有主见的女孩子,如果用物质和金钱无法打动,那就要靠自己的真诚去感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有捂不热的石头?
一路上,朱向羽躺在卧铺上,想了很多,也设想了很多种见面时的情景,其中有,张秀玲见他为自己远道而来,被感动得眼泪哗哗,情不自禁地投入了他的怀抱,答应和他回县里;还有,她有些犹豫,答应会好好考虑一下,但不管咋样,接受了他的请吃饭的请求,两人在烛光里,共同回忆起那段青涩的岁月,一起回忆起很多一起上过学的同学们……当然,最坏最坏的场景也有,张秀玲将他递上来的鲜花,看也不看,一下子怒气冲冲地扔到了地上,然后扭头回去,再不相见。最后的这一种,会让自己很难堪,会怔在那里,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来继续央求?
所以,这一路上,朱向羽几乎没怎么合眼,身体也很显疲惫,连火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都显得那么单调无聊。直到迷迷糊糊中,列车员一声提醒,“忽林河车站就要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不要忘记带上自己的随身物品!”这样的提醒,连着说了两遍,他才赫然醒来,赶紧翻身起来,收拾东西,并到列车上的卫生间里,用带的牙膏牙刷刷了牙,用香皂洗了把脸,最后,又往自己的脸上涂了些美白的化妆品,这样看着会更精神一些,可以再在梦中人的面前,留下些好印象,可以多打些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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