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的赛金花是怎样一个人物?为什么大家对她如此尊敬?
1936年的寒冬,在北京的贫民窟里,一位贫病交加的老太太在破棉被中哆哆嗦嗦,她紧紧地攥住被子的一角,听窗外北风呼啸,如刀一般一点点地割断了她与这个世界的最后联系。
奇怪的是,这位孤苦伶仃的老人死后,北京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对她进行了报道。著名画家张大千为她画像,齐白石为她题写墓碑。
她活着的时候,风头一度赶超老佛爷慈禧。曾被外国人称为“东方第一美人”,也是第一位出入欧洲上流社会的公关小姐。
她以身护国,在乱世中救了不少中国百姓。皇城脚下的民众称她为“九天护国娘娘”,张学良、徐悲鸿、林语堂、郁达夫、周作人、朱光潜等名人雅士皆十分尊敬她。
她究竟是谁?有过怎样传奇的人生?曾经名噪一时的她为何会凄苦离世?且听十点君慢慢道来。
少女时期的赛金花
这位女子叫赛金花,是清末民初的名妓。生前始终在风口浪尖,受尽赞美与诋毁。
北大教授刘半农为她立传《赛金花本事》,在其中写道:“中国有两个“宝贝”,慈禧与赛金花,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卖国,一个卖身;一个可恨,一个可怜。”
胡适说:“北大教授,为妓女写传还史无前例。”
其实,除了刘半农外,一百多年来,人们不断地用诗歌、小说、电影、电视剧、话剧等艺术形式去演绎她的传奇人生。
往近了说,刘晓庆演过她,琼瑶女主角刘雪华演过她,“小龙女”陈玉莲演过她。
往远了说,民国第一美女胡蝶为了演好赛金花一角,写信给赛金花询问不少事情。林语堂的《京华烟云》里有她,樊增祥的叙事诗《前后彩云曲》、夏洐的话剧《赛金花》、曾朴的小说《孽海花》等写的都是她。
她的故事有太多的版本,虚虚实实,亦假亦真,为她传奇的人生更添一份神秘的色彩。
刘晓庆饰演的赛金花
赛金花出生在盛产美女的苏州,原名叫赵灵飞,她从小便爱漂亮、爱打扮、爱交际。
十三四岁时,她常常跟着邻居的小姐姐到画舫上玩,陪一些年轻人喝酒。小小的灵飞只觉得好玩,还有钱拿,并不知道这就是到花船上出条子。
奶奶知道小灵飞是怎么挣的钱,非常生气,不许灵飞再出去。
可她的母亲却说:“咱们家这几年确实太困难了,灵飞出去赚点钱还能补贴家用,再说只是做清倌,还算清白。”(十点君给大家解释下,陪客的妓女有清倌、红倌之分,清倌不卖身,红倌卖身。)
于是,小灵飞继续到画舫上陪酒,因为怕给家里人丢脸,故改了名字,叫傅彩云。
世间所有的遇见,大概都是命中注定的。若灵飞没有下海陪客,她也许过两年就嫁给一个平庸的男人,开始过平庸的一生。但因为做了妓女,她遇见了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刘雪华饰演的赛金花
这个男人叫洪钧,是同治年间的状元。他对彩云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在朋友的煽动下,纳了彩云为妾。
这一年,洪钧年约五十,已有一妻一妾,而彩云只有十五岁。虽是老夫少妻,但彩云并不吃亏,甚至赚大了,直接完成了从花船妓女到状元夫人的人生升级。
婚后,洪钧对彩云百般疼爱,再加上他前面两个老婆性情温顺,不会刻意刁难彩云,彩云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1887年,清政府派洪钧出使德、俄、荷、奥欧洲四国。根据外交礼节,洪钧需要携太太一起出国。
然而,洪钧的正室王夫人原是南京的大家闺秀,受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教,于是命彩云随洪钧出访。
彩云此时还像个孩子,一听可以出门玩,乐开了花。
她开始了作为中国驻欧洲公使夫人的生活,名噪德国政界。
陈玉莲饰演的赛金花
彩云很聪明,记忆力极好,没花多长时间,就学会了德语,还阅读了《羊脂球》、《茶花女》等名著。
在参加德皇和皇后的宴请时,她一口流利标准的德语震惊了全场,丈夫洪钧深感自豪。
此外,彩云也是个高情商、心思细腻的女生,大概因为年纪轻轻时在花船上从事过服务行业,她特别懂得讨人欢心。
在随丈夫出使欧洲前,她特意派人购置了一些苏州特产,还找驻德大使要了张德国皇后奥古斯塔·维多利亚的照片,让刺绣店的人对着照片绣一幅半身像,带到了德国。
她细心观察皇后的言行举止,发现皇后对瓦德西伯爵的夫人玛莉有特殊的情感,她也特别尊敬玛莉。
同时,在社交的过程中,她会照顾到每个人,避免有人受冷落。因此,德国政界的夫人们都十分喜欢她,尤其是皇后,常常邀请她到皇宫陪自己聊天。
出访的三年,是彩云一生中最荣耀最快乐的三年。
她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掌握了语言技能,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德官。
陈玉莲饰演的赛金花
可惜的是,回国后,洪钧溘然离世,彩云的美好生活随之戛然而止。
这个可怜的小寡妇被赶出了洪家,女儿也被洪家抢走。这事儿一传开,全城的人都在议论她,苏州她是待不下去了,几经思考后,她来到了繁华的大上海。
老朋友金小宝告诉她,以你的姿色,以及状元夫人的名头,若能重操旧业,一定能轰动整个大上海。
彩云想想自己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倒不如试试,她买了两个姑娘,挂牌开张。敏锐的媒体一得到消息,立刻前去拍照采访,争相报道。
果然,状元夫人这个卖点一宣传,生意异常火爆。上海滩的达官贵人,都来一睹其芳容。
后来,彩云转战天津,在天津一座已经倒闭的旧宅妓院里,竖起了旗帜。据说这个妓院原先叫金花班,彩云想自己开张以后一定要赛过从前的金花班,因此给自己命名为赛金花。此后,赛金花三个字红遍大江南北。
庚子年间,天津闹义和团,赛金花逃往北京。
但北京同样不太平。八国联军杀进北京,烧杀抢掠,慈禧太后跑路了,全城横尸遍野。
一夜,三位德国兵闯进了赛金花的住所,搜刮金银首饰。赛金花温柔地用发音纯正的德语问候了德国兵,三位德国兵顿时懵逼了:眼前这个漂亮的中国姑娘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三位德国兵还没搞清情况,赛金花拿起蜡烛,照了照墙上的她与德国皇后拍的照片说:我去过你们美丽的德国。
德国兵立刻回去将此事禀报给统帅,第二天开了车来接赛金花。就这样,赛金花成了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的座上客。瓦德西看到十年前见过的尊贵的中国公使夫人赛金花,激动不已。
赛金花看到瓦德西还念及旧情,便对他说:“将军,德国是文明国家,日耳曼民族是人类中的优秀民族,可是你们的军队却这样的凶残!
我看到我的同胞被我朋友指挥的军队无端地枪杀,心里非常的难过。你们胜利了,不要再杀了。”
一时间,京城流传着许多关于赛金花的神话,甚至说她是玉皇大帝派来的九天护国娘娘,只要她的一句话,多少万百姓就可以从枪口屠刀下获救。
还有一件事。
克林德公使在北京被义和团团员杀害。克林德夫人誓要报仇,拿慈禧太后的命来相抵。吓得慈禧太后穿上普通百姓的衣服,躲起来。
聪明的赛金花得知此事后,对克林德夫人说:“亲爱的夫人,我太能理解你的感受了,我们都曾是公使夫人,我们的丈夫都离世了。
拿西太后的命来相抵不现实。你知道吗,在中国,一个人死了以后,活着的人给死者最大的荣耀是什么吗?是立牌坊。
咱们给克林德公使立个牌坊,把他一生的业绩,以及皇上赔罪的话都写上去,就算是皇上赔罪了。这在中国的牌坊中是史无前例的,这样一来,克林德公使也算是流芳百世了。”
简单几句话,就保住了慈禧的命。
八国联军撤离中国前,瓦德西曾问赛金花:“愿意和我去德国吗?在那里,你永远会是德国最尊贵的客人。”
赛金花拒绝了,她说:“我不能去,中国才是我的家。”
赛金花题字
战后,她继续在风花雪月的场所里泡了几年,直到有一天,她累了,渴望遇到真心爱自己的男人,嫁作人妇,过安定的生活。
她又结了两次婚,丈夫皆因病去世,人们给她冠上了“克夫”的帽子。她的母亲、女儿也相继去世。
赛金花枯萎了。
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带着一位忠心的保姆搬进了贫民窟,靠着他人的救济度日,生活清苦。
韶华易逝,红颜易老,繁华落尽,平淡归真。
想起赛金花离世后,民国第一美女胡蝶的挽联:
想当年状元夫婿,出入皇宫,出尽风头,
到如今穷愁病死,无儿来哭,无女来啼。
谁能不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