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对《他是谁》期待值并不高，安欣余热仍在，如此接近的时间点上播出张译另一部刑侦剧作，“趁热”的优势背面势必是同质化相近内容的审美疲劳。

结果是意料之外的优秀品相。

【资料图】

首播当天追完4集、此后就进入了“前天只更二集”“昨天今天只更一集”的在线抠脚等更新节奏。

一

来，先聊开场细节。

剧作开局，是雨天之后阴暗氛围里、主角团到命案现场勘验。

男主上场第一个有存在感的动作，是不小心踢到现场重要物证。

被一群人迅速喝止之后、他本能反应去扶（再次触碰）。

新人的懵懂、无经验甚至不知所措，都很鲜明。

那句“怕怀孕吗”的问话，更是天真至极。

大奎嘲笑他们“保卫科双雄思路真一致”，陈山河在他看见尸体受惊吓之后安慰他，前者是后续多年中“相爱相杀”（其实也并没有）的欢喜冤家同事，后者是少年时陪伴然而不幸喋血惨死的死生挚友。

不同的人物关系，针对同一表现应该如何反应，剧作呈现都很准确。

更为重要的是剧作开局的核心重点，除却展现角色团个性之外，是要介绍凶案。

数帧可怕的画面，一排排触目惊心的数字，瞬间让人对这性侵割喉的凶手，充满恐惧和愤恨。

紧接着画风一转，变成了卫国平、陈山河、陈山河父亲三人家中吃饭的温馨场面。

挚友被杀、多年心结难解，类似的内容，一百部同类型剧作中大概一百零一部都有。

高度套路化。

《他是谁》此处破解套路，倒并非凭借新奇打法，全靠内容周正细节饱满。

比如这一段常规吃饭，细看很有意思。

卫国平这个吃相，可太香了。

又累又饿，吃东西自然香。

此外这很香的吃相里，还带着点少年人的没心没肺。

这是年轻人尚且不知世事险恶、身边人也并未变为泉下孤魂。

（当然他是警局新人，担子也并不在他肩上）

给师父倒完酒，手就在衣服上擦。

这擦的，也不知道是沾上的酒，还是先前啃东西的油。

一个吃、一个擦，两个小小细节，瞬间让角色格外真实、鲜活。

年纪轻、过日子有点糊弄、和师父一家人关系格外好，种种信息悉数在其中。

他没心没肺说“大家叫我们保卫科双雄”，被陈山河嫌弃“这不是什么好话”，以及他向师父表忠心“不正经的不也是师父么”，吃饭时几句看似玩笑但真心的话，氛围感都特别好。

值得注意的是，卫国平穿的衣服上，有电机厂第六届职工杯运动会“奖”的字样。

细节很有戏。

他嘴上说始终是电机厂子弟，衣服上也有所体现。

当然，这也可以视作他对自己生活和穿着不上心、依旧频繁穿旧衣服的表现。

至于运动会得奖，自然也是体能优势。

此外，剧中这一段关于“雨天”的表述也很顺畅。

陈山河弟弟陈浩瀚小朋友乱入，听见大人们说“只要不下雨就没事”好奇发问为什么是雨天，卫国平说“下雨就没痕迹”。

借小孩子之口来问，一是因为在场三位都算专业人员、介绍常识太刻意，以小朋友视角发问，同时向观众交代更为合适。

二是小孩子恩怨是非观和成人不同，为后续陈浩瀚因哥哥之死而怨恨卫国平数次作对之事做铺垫。

三则是故事的快速推进。

小饭桌上卫国平说完“因为下雨就没有痕迹呀”之后的那一声惊雷，是雨夜天气自然现象，也是剧作画风前后变化的分割器和加速器。

卫国平回答这一句之前尚且是温馨家常画风，这一句之后二人匆忙离家去巡逻。

挚友雨夜被惨烈割喉、天人永别；

人犯逍遥法外、卫国平多年心结难解，永远活在噩梦中。

二

第一集很快推进到八年之后。

再度出现的卫国平，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稳重又压抑、板正又痛苦坐在档案室里，在同事寻找案件档案时、对资料的熟悉程度简直是“自带目录”级别。

头都不用抬，就能清晰记得几排几列几行。

对比当年刚上线时懵懵懂懂的样子，变化极其明显。

八年岁月中，他如何将自己磨成一把刀，心结如何结了一层又一层、束缚如何锁了一道又一道，可想而知。

如果说这部分内容是八年前八年后卫国平个人角色表现的对比，后续的抓捕孟老三、三队乌龙遇上四队内容，则是对他们办案能力、警局生态、群像角色的清晰构建。

几个很有意思的物件，碎碗、胡萝卜、大金链子，悉数很加分。

好人闹市区抓逃窜的坏人，多老套多普通的内容啊。

这一段的有效新鲜笑点，是加入了“谁打碎的谁自己赔啊”。

卫国平这倒霉徒弟，正和坏人紧张缠斗，突然瞥见呀不好了砸中了碗架、赶忙伸手扶碗架。

卫国平口口声声教训别人别砸东西，轮到自己，还是忍不住：不管砸不砸的、先摁了孟老三再说。

然后望着满地碎碗碎碟子，心疼自己那点钞票。

合理怀疑，卫队长工资开销最大的部分，搞不好就是赔东西。

再说胡萝卜，小徒弟很机灵用胡萝卜堵住车子。

但轮到自己人当卧底开车时，又大大咧咧不记得这胡萝卜。

小小一个胡萝卜，就让这愣头青+天真可爱徒弟，个性可爱基色和效果担当功能，都很有表现力。

（再比如这倒霉孩子抓人时暴力踹门，他师父轻轻松松从旁边的小窗子开门）

大金链子的好笑，首先是卫队长的抓捕审问阶段，其次是三队卫国平和四队队长乌龙的置气阶段。

卫国平诈对方，不动声色很有惊艳。

谈话中扯出“卫无期”外号，那是他的能力在线、嫉恶如仇。

想要卧底抓人“威胁”对方交出大金链子等装备，那是他的剑走偏锋、游离在规矩之外（不和上级汇报便擅自行动）。

再然后，卫国平和四队长乌龙一番，双方噼里啪啦一队人马持枪相向，场面顿时尴尬又好笑。

剧作这一段很聪明，用喜剧乌龙的方式，展示了双方所有人的能力在线，同时又规避了刑侦剧常规套路的无趣，此外还为三队四队“互相瞧不上”的内部小插曲埋伏笔。

（最好笑的是，二哥进门之前那句“这饭店适合抓捕”，又是笑点又是因果铺垫）

这边厢是三队四队背靠背互相“哼”，那边是聂宝华和赵刚商量新的分赃模式。

聂宝华三言两语，显示出黑老大的枭雄狠辣。

赵刚背后愤恨“借警察之手解决一批笨的”，也补上了四队行动顺利的因果闭环。

有鲜明角色刻画，有复杂利益盘算，正面背面侧面黑白几环共同圆上逻辑闭环。

三

刑侦剧是高度套路的类型，甚至张译本人都已经演过无数次警察。

但《他是谁》周正又细腻，构建出了讨喜、不扁平、不干瘪的群像。

事实上我最喜欢这版卫国平的塑造之处，恰恰在于他的短板。

后续几集中，剧作通过他和预审组组长顾开岩的数次冲突他和吴政委的分歧、他对师父二哥劝告不闻不问的一意孤行等内容，展示了他在心结折磨和正义企图双重催动之下、判断失衡的“过火”。

第八集里遭受巨大打击，听闻吴政委一番“恶意”用心良苦教导之后掩面潸然泪下，都很有表现力。

师妹这个角色着墨不多，但质感还不错。

昔日《士兵突击》里史今班长的老班长五班班长，如今是卫国平身边的二哥，这也是隔空圆满了吧。

另外，浅吐槽一下，卫国平和聂小雨的这条感情线，我实在嗑不动。

女孩爱上当年生死关头救她的英雄，再加上从小相识的情分（卫国平说和聂宝华从小一起长大），再加上卫国平的优势，聂小雨会中意他、逻辑合理。

不能算硬拉郎。

但这奇怪的“老头”模块，恕我实在欣赏无能。

同样是黑老大妹妹爱上警察，《狂飙》中是若干年后方才表达，《他是谁》里从一开头就积极掺和。

剧作侧重点不同，因缘际会爱恨情仇方式不同，倒也不能算千篇一律都是套路。

我只能说我不是这种画风感情线的受众。

四

聊完群像质感细节之后，当然要说刑侦剧最关键的案件本身。

第一集末尾处，出现了两位女子。

被尾随被伤害的画面，氛围感都很到位。

雨夜幽暗、长街浑浊，凶手身形如鬼魅，四顾无人他恶魔般突然出现，镜头语言、节奏把控等环节悉数在线。

这厢是聂小雨为“老头”过生日，那厢是不幸女孩在街头仓皇无路。

为生日浪漫而刻意拉灭的闸，和深夜陋巷真正无助的暗，形成了交错无言的深层对比。

（虽然此处发现的尸块并非街头红衣女子，但悲剧感是相通的）

第二集后续内容是“尸块被发现”和“寻找尸块”。

苍茫雪中、泥泞垃圾场外，一车车被倾倒的垃圾里，埋藏着深不见底的恶意。

至此，剧作并未直接点出“碎尸”关键词。

但结合前情语境，显然此处垃圾厂特写和命案攸关。

人被杀被分尸被蒸煮被扔进垃圾里，毛骨悚然的恶。

不忍直视的悲悯。

誓求真相的执着。

一环一环悉数在线。

剧作碎尸案的第一环“正式出现”，是卫国平赶到抛尸地点之一的现场，法医说“疑似部分人体组织”。

此后剧作复原清洁工发现尸块、误会是猪肉带回家解冻的画面。

与其说是用表面上的惊恐质感吓唬人，不如说是以“人命被践踏被碾入泥”的残酷叫人揪心。

不论《他是谁》剧组是否公开表明案件有原型，剧中88案和碎尸案的诸多特征，都会让人想到生活中关注度极其高的某些案件。

其中白银案真凶已被抓获并处决，属于已知内容，从这个角度说，剧中案件的悬念感始终要面对终极难题。

虽然部分结局或许是已知（或有明显参考方向），但还是那句话，“悬念”和“悬念感”不是一回事。

（剧作演员表中甚至有个角色，赫然就写着凶手？）

《他是谁》悬念感拉满，侦破案件、寻找方向、摸排线索的具体内容，都很好看。

这类案件的另一个核心疑问，是“是否在消费受害者/案件”，很显然《他是谁》并不是什么猎奇蹭热度的类型，虽然目前还未到判决阶段、未到完全意义上的“善恶终有报”时刻，但雪中悲悯等内容、价值渗透鲜明。

卫国平要抓88案凶手，因为陈山河被惨烈割喉，因为凶手那畜生罪不可赦。

尽管他因心结而过激、判断有误，但剧作始终贯穿着坚定正确的信念感。

结语

《他是谁》是很正统的本格推理/刑侦剧，这类剧作的情绪价值渗透点通常有两类，一类是犯罪之人有种种唏嘘往事、连环误会或不得已，重点在人性被异化的悲剧（没有说88案和碎尸案属于这一类的意思）；

另一类则是苦苦求索苦苦求抓真凶、让逝者安息让生者抚慰的“终极正义”。

对于单元式案件模块来说，这两者往往穿插出现。

从目前《他是谁》已播8集来看，似乎更侧重于第二点，无辜惨死的如花少女已成雪下尸块，恶魔隐身藏匿人间烟火里。

所以我们等着看剧中抓捕真凶，这不仅仅是悬疑本格的智力快感，这更是“是非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朴素正义需求”需要被满足。

陈山河亡故多年，山河已长眠、“他是谁”谜团终将解开，岁月终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