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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时代 15 - 三年不鸣的迷茫

《麦田》的巨大艺术成功和陆陆续续在国际上又获得的无数奖项,却没带来太大的市场收益,让韦美天的心凉了半天。这样外热内冷的结果,就是他想继续拍艺术片也筹措不来资金了,国内没有人对艺术片的市场看好,就连一向坚持不懈的杨政委也感到有些悲观。

一筹莫展之际,赵厂长向韦美天提出一个建议:“能不能先拍部热闹卖座的电影,赚了钱再继续拍艺术片?”

韦美天听了,想:“既然叫好又叫座、艺术市场双丰收的电影没办法统一到一起,干脆不如把两者彻底分开,茄子一行种娱乐,豇豆一行种艺术,两全其美。”他与赵厂长达成一致,先拍部反映劫机的警匪片《下山虎》。

港剧《皇家丽人》中的米雪,1989年

杨政委得知他们的拍摄计划后,束手无措地摇头,心想:“娱乐片是个陷阱,充满诱惑,但愿韦美天的心能放得开,也能收回来。”

杨春白在国外听说后,给韦美天打来电话,说:“你的优势在于思想,在于文化,不在于娱乐。娱乐是那些整天泡在吃喝玩乐天地里的人口渴时的调味品,他们没有思想,也根本不需要思想,只需要及时行乐。你喜欢流行歌吗?喜欢时尚的衣着吗?分得清男女化妆品吗?你根本就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怎么能把握娱乐的精髓?希望你不要分手了自己的优势,邯郸学步,丢了西瓜,芝麻还没捡到。”

韦美天说:“我内心的确不是娱乐世界的人,甚至有些排斥娱乐。但是,为了生存,我必须先卖身,再从良,全当为艺术片在娱乐世界里化缘呢。”

果然,《下山虎》被市场认为不正常不类,遭到惨败,这使韦美天不屈服不行。他站在镜子面前,望着自己,总结失败的教训:“你看我这穿着黑棉袄、外罩军大衣的样子,哪里像娱乐世界的人,整个一个农民。看来,我根本不明白娱乐是怎么回事。还是杨春白说的对,我的生命在于艺术片,那里才是我的世界。”

他沉下心来,又研究以前成功的原因,认为好故事是好电影的基础,有一个引人入胜的好故事就等于成功了一半,但是,很多人会止步这里,这样就会有走向娱乐片的危险,因为只有好故事还不够,必须有思想深度,能唤起社会思考和共鸣,这才能成为好题材。而找这样好题材的诀窍就是从国内优秀的文学作品中挑选。由于好长一段时间找不到资金投资艺术片,他就每天阅读大量的诗歌来等待,坚持宁吃仙桃一颗,不吃烂杏一筐。当时有人说,国内现在除了一个人还阅读诗歌,其他人都赚钱去了,那个人就是韦美天。而韦美天读了大量的后,思考着每一部电影都应该创新,都应该和以前的不一样。这次,他找到了一个让他心动的、揭示人性善恶和民族劣根性的故事《春花》。他三年不鸣,内心却在等待着一鸣惊人的一刻。

在韦美天沉寂的时候,春花顺利地成为贾明的研究生。离开了掌声鲜花的讲台,她有些失落;重返北京,孤寂中又不由想起了韦美天。她从马大龙那里得知韦美天现在想拍电影没有人投资,她知道贾明为了追她,也把业务重心转移到北方,刚兼并了一家煤矿,势头很旺。她想,只要她一句话,贾明不会不听,就去韦美天住的地方,敲开门。

韦美天见是春花,想往房间里让吧,孤男寡女,怕别人碰见了又说闲话,他更辨不清了,他已经被冤枉多年了;不让吧,一个姑娘家大老远来看他,似乎不近情理。正在犹豫呢,春花却激动地说:“我的朋友想投资电影,我想给你介绍。”

韦美天知道春花的心思,怕她继续像当年一样误会他,耽误了她,虽然心里希望找到投资,但不会靠这层联系拉投资,就谢绝了,说:“我不缺投资,缺时间。不过,谢谢你。”

春花难掩失望,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地,踢着门框。

韦美天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他欺负了人似的内疚,便把门敞开,说:“要不,进来坐坐?”

春花抬起头,却看见房内的墙上贴着南彩云的大幅照片,顿时心凉了,说:“不用了。”扭头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边流泪,一边在心里说着韦美天:“那个南彩云有什么好的,不就会跳舞么,和舞女有什么区别?她懂得孔子吗,懂得论语吗?我不就不漂亮么,你也没必要这样害怕我啊,连门都不敢让进?没良心的花心大萝卜!有朝一日,我也让你尝尝遭人冷落的滋味。”

回到学校,眼泪还没干,正被贾明撞上,问她怎么了。她不吭声。贾明就迂回地问:“我刚有急事找你,四处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

春花心无城府,擦了擦泪痕,低声说:“我去电影厂看我表哥马大龙了。”

贾明听说过春花追韦美天的传言,不信她编的话,但想到马大龙是她表哥这层联系,灵机一动,想:“何不鼓动春花联合马大龙来挑战韦美天和杨政委呢?”就说:“你表哥有导演的天赋,你应该多支持他。”

经一点拨,春花似有所悟,想:“对啊,我干嘛不给我表哥拉投资呢,让他在电影上多些成功,把韦美天的嚣张压下去,看他还清高不清高?!”

她打电话给马大龙,问:“表哥,你想不想当导演?”

马大龙吓了一跳,笑道:“我不是晚上做梦,我连白天做梦都想当导演呢。”

春花说:“你想拍什么,我让贾明给你投资。”

马大龙有些吃惊,回过神来,说:“我哪是那块料啊?连杨春白、韦美天在国内外获大奖的电影都赔钱,我哪有胆子敢糟蹋贾明一砖一瓦赚的钱啊。”

春花气愤地说:“你是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志气?韦美天、杨春白你又不是不知道底细,难道他们天生会导演?难道你比他们少鼻子少眼?你真让我失望,怪不得叶子瞧不起你,我也瞧不起你!”

一番话刺激得马大龙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神来,说:“我现在实在没那本事,要不,我刚认识个朋友拍电视剧《纽约唐人街》呢,我先跟他做黄花鱼溜个边,再学一两年,等有把握了,再找你?”

春花束手无措,只好暂时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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