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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勋章”获得者蓝天野去世,89岁时,他在上海连演105分钟大戏不下台

  • 6月8日下午1点43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著名表演艺术家、导演,“七一勋章”获得者蓝天野在北京家中因病去世,享年95岁。

  • 北京人艺来上海演出频次不高,不过蓝天野在沪上舞台奉献了难忘的精彩瞬间。2016年7月,他在上海上剧场主演话剧《冬之旅》,一连3场。《冬之旅》以主演两人对话形式演足105分钟,没有中场休息。当导演赖声川介绍“89岁的蓝天野老师”时,观众响起一片惊呼。

    蓝天野从北京来上海演戏,没有家人、助理随行。

    谈及如何保持充沛精力,他曾认真地说:“没有人有窍门。我是人艺这一代老演员里身体最不好的。不要养生,越琢磨越坏。一想戏,可能会有点负担。只能算好演戏时间,把身体相对调整好。”

  • 一出好戏、一个好演员会让观众难忘。蓝天野曾坦言,“话剧观众比起电视剧观众肯定要少,但观众在现场直接看到演员在舞台上表演,感受是不一样的。有一次我住院,大夫来查房,见到我,就称“董中郎”(《蔡文姬》中董祀的官称),其实他是留日进修的大夫,年纪也不大,算是刚进入中年。”

    “一个好的戏剧作品,不光要让观众笑、哭,最重要的是走出剧院,能引起观众思考,我们做出来才有价值。”

    《冬之旅》是为蓝天野量身定做的作品。2012年,曹禺之女、剧作家万方接到蓝天野邀约。在北京蓬蒿剧场二楼阳台上,蓝天野请她写一部“我能演的,关于两个老人的戏”。这是他的一个愿望,但具体怎么写、写什么,他都没有要求。当时万方有些惊讶。几个月后,她还是如约完成剧本《忏悔》,交给蓝天野。剧本并不复杂——李立群扮演的陈其骧和蓝天野扮演的老金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但十年浩劫中,陈其骧迫于压力出卖老金,令他身陷囹圄、家破人亡。暮年时,多年未谋面的陈其骧找到老金忏悔,希望求得他的谅解。这个剧本2014年摘得老舍文学奖。蓝天野一口气读完剧本,被打动了,“除了家破人亡,其他经历我都有过。恨、愤怒容易;宽恕、爱更难。”

  • 剧末,万方借主人公之口提出“不肯原谅,是不是也是犯罪”。对此,蓝天野坦言,几十年过去了,依然有些事让他放不下,“有些事不能宽恕,有些事不能忘记。其实有什么呢?我只能让自己尽量提高修养。”2015年1月,《忏悔》更名为《冬之旅》首演。蓝天野感慨:“这是我演戏70年以来很有感悟的一出戏,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演的戏。”

    2020年6月12日,北京人艺迎来建院68周年纪念日,首都剧场大幕重启。30位演员、16个经典戏剧片段通过网络实时直播的方式呈现给观众。时年93岁的表演艺术家蓝天野压轴登场,携青年演员徐岑子,再现经典剧目《蔡文姬》片段。

    郭沫若创作的五幕七场大型历史剧《蔡文姬》作为国庆十周年献礼剧目,早在1961年10月就曾来沪演出,该剧讲述汉末曹操从匈奴赎回大儒蔡邕之女蔡琰的故事,蓝天野饰演董祀。

    蓝天野当时回忆,《蔡文姬》筹备期间,没有很快确定演员名单,“据副导演私下透露,在三个演员和三个角色的安排上,还在犹豫不决:苏民、童超和我,谁演董祀,谁演左贤王,谁演周近?有过一种方案是苏民演董祀,我演左贤王,童超演周近。”蓝天野想演左贤王,“一个匈奴王爷,性格强悍,又从青年演到中年的跨度,还有民族间的极大误会,面临妻离子散的悲愤遭遇……这样的角色是很吸引人的。”

    最后公布演员名单时,蓝天野被分配演董祀,“当时我真觉得很乏味,在我所遇到的角色里,这一个——董祀,确实是最概念化的了。他在全剧中的两场重点戏,就是在蔡文姬沉溺于悲伤的时候,两次说了大段的大道理,促使文姬情绪转变。这个人物几乎没有什么特色,两次讲大道理,也就是大道理罢了,甚至也没有略富色彩的心理情绪,就是在那儿干说。剧本真情浓郁,但一想到自己的角色,依然摆脱不了苦恼,这个人物的语言实在太枯燥乏味了。”

  • 但是作为职业演员,蓝天野没有放弃,“我寻找角色待人接物的自我感觉。逐渐,觉得还是很有些可挖掘之处,董祀和蔡文姬之间的人物关系,颇为复杂,或者说是在多种矛盾中找出丰富些的特点。他们是姨表姐弟,自小一起长大,失散多年,今又重见了。他又是使节,受命于中原朝廷,代表汉丞相曹操。而他要迎回的却又是曹丞相挚交之女,他以屯田都尉低微官职,面对文姬夫人,这在两千年前的汉代社会,有悬殊的地位之别。匈奴与汉的关系、匈奴上层内部的矛盾,副使周近又捅了娄子……董祀必须完成迎文姬归汉的使命,更增添了麻烦。”

    随着不断分析思考,蓝天野感到这个人物处在复杂的环境中,处在戏的矛盾之中,问题在于人物语言太平常,他试着从表演上去丰富人物的语言。从语言到形体,蓝天野借鉴京剧小生名家叶盛兰身上的气韵,“是借鉴,不是模仿,甚至也借鉴了裘盛戎和周信芳表演的精华。由于自幼对京剧的痴迷,也有些许学武术的幼功,这方面我略具些优势。比如,第三幕结尾处,蔡文姬经董祀规劝,心情豁然开朗,焦菊隐导演把三次‘明天见’揖别场面处理得可称神韵,我在舞台中央,背向远去的文姬主仆,躬身礼送,落幕。”最后他总结,“一个难度极大的角色,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