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巷子、一个院子里的家国情怀
在张艺谋的电影中,有关《满江红》的争议,可能最大了。春节几天,满屏“偷票”风波,亦真亦幻。不想看都避不了。那些专业的问题,咱不懂。对最新的贺岁档《满江红》,评论两极分化。好奇心被严重勾起。
国师,国人对张艺谋的尊称。近些年或者更早到《英雄》,便有很多人质疑他的电影,形式大于内容,讲不好故事。但是那些电影还有宏大的场面与唯美的形式支撑。到《满江红》这里,都没了。真是这样吗?
看了电影,说说感觉。十年了吧。《伪装者》播放已经过了十年,忘不了“疯子”王天风的“死间计划”。计划中的每个参与者,最后全部必死无疑。他们的死,只为了敌人得到假情报从而做出错误判断,导致最后的失败。
《满江红》也是。一封完颜宗弼写给秦桧的信,是构成全剧的灵魂。秦桧又要立牌坊又要做婊子的心理,是构成全剧冲突的缘由。投资五亿的大制作,让大群总是身穿铠甲的兵士们,在一条窄窄的小巷里,穿过葫芦门,穿过指甲圆形门,走进秦桧居住的雕花隔扇大院里。看这布置,应该是南方。可是伴随着高亢的戏曲节奏,便不知何处了。
悬疑、翻转、紧张,是这部片子刻意营造的特点。一个时辰的限定,一座院子的空间,一封信的下落,知情人的生死……
不得不承认,电影好看。两个小时的观影时间,一点不敢分神。生怕一错眼漏了什么,跟不上编导的节奏。人物肩负的使命,人物关系的复杂,为了正义的牺牲,高大上的元素等等,让“怒发冲冠”的“满江红”,愈发“壮怀激烈”!
传承,无论是文化还是精神,亦或是伟大的人物,都不容易。能够在历史的长河里激起一朵浪花的人或事,多了去了。留下来的,有多少?
岳飞的“满江红”词,至今作者存疑。原因是所有的点评、记录,出现在明代。整个宋朝没有一字来证明岳飞写过这首词。疑问出现在上世纪新文化运动以后。更有研究者研究出,词作者有可能的明朝大忠臣于谦。
当然,这些观点持有人很少。更多人坚持这首词就是岳飞所写。因为词的风格与他被收录在《金佗稡编》中的若干题记、诗词中的情感风格基本一致。在明之前的元杂剧《岳飞破虏东窗记》第三折中,有《女冠子》词一首:
“怒发冲冠,丹心贯日,仰天怀抱激烈。功成汗马,枕戈眠月。杀金酋伏首,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言愁绝,待把山河重整,那时朝金阙。”与《满江红》词相比,《女冠子》词中,有的句子相同,有的句子相似,带有明显的演变痕迹。《女冠子》说明,至少在明代之前就应该有岳飞的《满江红》词流传。
臧克家有诗写到:“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岳飞,就是那永远活着的“有的人”之一。他的《满江红》词,会随着汉字一起流传。虽然这首词已经被从中小学课本中撤出。撤出这首词的人,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有的人”了。
看完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首诗的作者,臭名昭著。这首诗却是慷慨激昂,充满青春的激情。电影中那些高贵的生命,成就了《满江红》的万古流传,了不起。
一座小院里的家国情怀,是为了岳飞,也不全是岳飞。精神在,人不死。
岳飞的另一首词《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我也非常喜欢。便如写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李清照,也写下“只恐双喜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写下“竹杖轻芒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苏东坡,也写下“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一样。
写了“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岳鹏举,也写下了:“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两首诗对照观赏,恰是一代英雄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
拍电影、看电影,不仅是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