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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穿越》影评:理性主义与神秘主义的碰撞

《星际穿越》

影片最大的主旨,用男主的台词来说是“跨越时空维度的引力”,用导演的话来讲就是“跨越时空维度的爱”。

对于“引力”,我的理解是从情节入手,从第一个星球逃离之后,库珀幻想“夺回浪费的时间”,却被告知“时间是相对的,可以伸长、缩短,就是不能回溯”,唯一像时间一样可以跨越所有维度的只有引力,人类并无法超维。结尾库珀利用引力——在五维空间里推动“世界管”使书本掉落——给人类世界传递量子信息,拯救了人类。这情节听起来很扯,但观看电影的观众却都被切实感动到,所以值得细细思考。

“书本掉落-拯救人类”的逻辑确实扯到没边了,然而由果溯因,书本掉落是因为可以有规律地推动书本使其掉落,从而传递摩斯电码,达到传输量子信息的目的。再往上一层,书本何以掉落?是因为引力。引力按片中的设定是“跨越所有维度的东西”,它一直在那,也即一种“道”。之所以能拯救世界,是运用了世界本身的力量,也即科学的力量。

“道可道,非常道”的解释是(实际有多种,这里采取我最认同的一种):道是永恒的、广泛存在的、不可言状的,它类似于天地万物运行的机制一类的东西,然而它不能被说出来,能说出来的道都不是“常道”(永恒的、广泛的道)。譬如“苹果会掉到地上”不是道,要往上推因,得“万有引力”,这是一个被普遍认同的“科学理论”,人们觉得它具有永恒性、普适性,也许算一种“道”;然而“万有引力”的物理机制既然已被说出,那也不是“常道”。常道是应该是在“万有引力”更上一层的机制,也即机制的机制。有一天我们探索并阐述出来那个“更上一层的机制”,那时就必然会知道,既然能被道出来,可见其也不是常道。于是“吾将上下而求索”,人类的文明就是这样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行途。

才疏学浅,论述得有些乱。总而言之,“引力”代表的“道”,就是人类文明乃至每一个人类个体发展自身和拯救自身的依仗。当然“道可道非常道”,引力本身不是“常道”,只是影片中用来表现那种“永恒、广泛、不可言状的常道”的一个工具。因为引力、因为引力的科学性质,男主得以利用其来拯救世界,这是电影震撼我的地方。而现实中,逻辑学最基本的定理——“A等于A,A不等于非A”,由此演变出所有的数学、物理学、化学……所有的理论与其实践,构成了人类文明。这是科学、逻辑、理性的力量,也是人类最大的依仗与乐趣。

用影片本身来说明,我们受到震撼的地方,背后均有坚实的科学内核:譬如那个星球上的几百米巨浪——是由于黑洞强大的引力而产生的超强潮汐;譬如一小时等于外面七年的外星时间机制,当男女主回到飞船时他们的伙伴已经苟延残喘的情节,这背后有相对论的解释;譬如男主主动堕入黑洞拯救女主——因为需要减轻飞船重量才能用有限的燃料摆脱黑洞引力。我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合理”的,但如此残酷、无法改变,于是不禁落泪。等到结尾五维空间里运用引力传递信息的情节,虽然不完全严谨(毕竟是科幻电影,即使有诺奖顾问,也带有理论假设的情况),但我们通过自己的物理知识(关于引力)以及片中角色头头是道的“科学解释”(关于五维空间),也隐约感到这是“合理”的,于是不禁欣慰而感动。

我们探索苹果掉到地上的原因,知道了万有引力。但“万为什么有引力”,我们还在探索当中。我们发现一个人想跟另一个人靠近,暂且给他们一个名头叫“爱”,然而为什么爱会使我们靠近——就如引力一样,我们还在探索。但至少我们意识到,“引力”的理性和“爱”的感性,好像并没有这么格格不入;天地间应该有一种“不可道的常道”,能同时解释引力与爱。引力与爱的交汇点,就是人类文明最灿烂的光芒。

有人说这部电影“科学的尽头是神学”的观点不可取,因为所谓拯救世界的五维空间其实是五维生物放置的,他们帮助了男主完成拯救人类的任务,然而人类的生存与灭亡对他们而言可能只是一场游戏。我觉得这只是一个理性主义与神秘主义选择的问题:你可以相信“常道”实际上是“神(更高维生物)的旨意”,“引力”、“爱”之类的都是他创造出来的,人类一捣鼓这些东西,他就发笑;你也可以相信“常道”就是“常道”,冰冷的常道,天地万物按其规则运行。这是理性主义与神秘主义的两个极端,电影只是选择了其中的一种作为呈现方式,又用男主和女儿的爱这一方式表现出来。

倘若你觉得这一切情节太过多巧合,人类真碰到了那种情况根本不可能被拯救。然而现实是人类文明的确在向前发展,并且现实中的巧合比电影中的真的多了去了,这下我想起一句话,“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然性是从偶然性中堆积出来的。”——即“矛盾的普遍性寓于特殊性之中”。但不管是必然性的理性主义,还是偶然性的神秘主义,我总有些预感,未来的世界的思想会比现在的理性主义更神秘一点、比现在的神秘主义更理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