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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影:陈木胜的浅浮与深刻

「在文字中证道。——唐泪」

喜欢香港电影的人。

或许很少有人,会没有看过陈木胜的电影。

而众所周知。

他在1990年以《天若有情》开局,在1996年用《冲锋队之怒火街头》奠定个人影像风格,2021年上映的《怒火·重案》,则是他的最后一部作品。

鉴于侧重警匪动作电影的路线。

陈木胜作品,或大多偏向了商业视觉和场面元素。

但我们仍可在他的作品里。

得窥深刻。

他的早期电影里,总有门户不当的缘分。

比如《天若有情》、《带子洪郎》里的穷小子和富家女,以及《天若有情Ⅱ之天长地久》里的富家子和贫寒女子,这种身份的错位和纠葛,或也是来自年代的现实。

1993年那部《新仙鹤神针》,则拍得大胆而风格突出。

而其实在那部名声大噪的《冲锋队之怒火街头》之前,另有一部《旺角的天空》。

就初见峥嵘,任达华做卧底、于荣光做悍匪,钟丽缇年华正好,电影对情义和人性的刻画都很突出,几度反转、场面炸裂。

从这个时候开始,陈木胜导演就与动作场面深度「捆绑」。

总计十八部作品,除了《欢乐时光》和奇幻喜剧电影《喵星人》,没有一部电影不打、不燃、不炸裂,而无论是《我是谁》、《特警新人类》、《新警察故事》,还是《三岔口》和《新少林寺》等任何作品,都总会有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动作戏。

这可能算是他一个特别突出的地方。

但这些概念。

如前述,都属于商业概念,是刺激观众视听感受的。

而他又与王晶那样纯粹的商业导演有所区别。

在商业类型电影中,陈木胜总会去尝试深入刻画人性、感情,而他可能也算不得最擅长去做深度故事的导演,但其实做得非常不错。

撇开《天若有情》的等探索阶段以及动作视觉类型电影。

陈木胜导演第一次尝试人物悲情的描写与刻画,大概是在2005年的《三岔口》里。

这是一部三线叙事的电影。

有人说,电影的主角无疑是郭富城,你看剧情,在郭富城身上着墨最多,他在潦倒落魄之余,还有失踪十年、生死不知的女友牵动人心。

从表面上看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略微梳理一下线索,就知道所谓三线叙事,并不是虚言。

孙兆仁是警察,因女友失踪而陷入几近崩溃的状态,寻找女友是他的执念,杜厚生是律师,表面上豪宅大屋、幸福完美,实际上内心一直惶惑不安,所以化身雨夜杀手以做平衡,杀手曲虽然行事无忌,却也因为早年一次误杀无辜的经历而心结难解。

但为什么是郭富城这条线脱颖而出?

一直认为。

真正会用郭富城的导演,是陈木胜、顾长卫和庄文强。

甚至都不包括杜琪峰、谭家明和陈凯歌这几位名导,而翁子光在《踏血寻梅》里这么用郭富城,实际上更是一种浪费。

若论情感的丰沛度和侧重深度的表达。

整个影坛,恐怕再无第二个演员,可以匹敌郭富城。

所以在合作《无双》之后,庄文强会说,想要拍一拍郭富城的悲情一面,这是其眼光独到的表现。

郭富城与杜琪峰合作两次,第一次有悲情一面的挖掘和展露,第二次就只剩下技巧的基本面和赤子形态,《父子》这部电影,侧重技法的无痕与人物细节的突出,《道士下山》戏份并非电影核心,《踏血寻梅》则只剩下技巧的炉火纯青。

所以只有千里马是不行的,还必须得有伯乐。

而陈木胜,就是郭富城的第一个伯乐,这句话没有任何掺水。

他不但给了郭富城发挥的空间,同时也懂得去欣赏和捕捉,这种极致无双的情感表现和爆发,包括顾长卫和庄文强也同样如此。

反过来看,郑伊健和吴彦祖这两位演员,本身就不具有情感和深度的强爆发特质。

这就是电影、故事和演员的本质。

另外一次尝试则是2013年的《扫毒》。

很巧合,这又是一次三线叙事,关于三个警察的故事,情义两难、谁负谁胜出?

他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而在四面楚歌、手枪里又没有子弹的情况下,面对八面佛的威压,马昊天不得已只能选择牺牲苏建秋或者张子伟其一,那么谁该活着,谁又应该赴死?

从这部电影也可以看出,刘青云和古天乐,实则都没有张家辉那样的爆发力,苏建秋在破坏小队行动与担忧惊惶之间纠结、马昊天在选怎么选择都会后悔的极端处境下,与张子伟被一直信赖的大哥选中赴死的满胸愤懑情绪,三者的表演高下立判。

结果当然是张家辉凭借极致的爆发力横压全场。

而所谓剧情张力,其实在很多电影故事里都是存在的,但能不能出来,一则取决于导演的掌控和选择,二则在于演员的解读和表达。

这一点,是好剧本、演技和演员自身天赋、特质的重要性。

陈木胜的尝试当然不止在这两部电影里面。

但相对而言,三线叙事的《三岔口》和《扫毒》尤其突出。

他也塑造过身世可怜的华弟、重情重义的乐文华、悲情的陈国荣、一身正气的杨克难,以及刚正不阿的张崇邦、偏激的邱刚敖等角色,而这些角色其实都各有其特质或者深度。

换句话说,限于性情的温和与儒雅,陈木胜导演当然可能并不如杜琪峰那样善于调教演员,但他一直在努力给自己电影中的角色添加光彩,力求使之血肉饱满。

这种对「深刻」的探求,一直潜存于他的影像土壤中,一旦时机合适,就会破土而出。

故而,他虽然以商业动作电影为主要方向,电影作品却始终具备深度追求,并没有因之就落入港式快餐电影的窠臼。

这就是陈木胜。

肾上腺激素飙升的动作场面。

情义与爱恨的纠缠。

二者奇妙地融合一体。

这就是陈木胜导演的浅浮与深刻。

令人着迷。